电梯左上角的摄像头红灯闪烁，薛蓉抬起头配合扫描。面部识别完成，红灯跳绿。电源启动，在钢索巨大的牵引声中，两人搭乘的电梯缓缓上升，不过片刻整个南城基地落在脚下。
这座容纳近二十万人的大型基地自诞生之日饱受风雨，但它二十年屹立不倒，在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奚烈在基地出生受训，最早是城中巡逻队的一员，整整两年每天听从安排在基地北部巡防。
夜里八点到次日凌晨六点，那几条街的每一处坑他都熟记心中。甚至是每一个见过的人的面部特征，他都能在三秒之内快速描述出来。那时候的他年轻冲动，非黑即白，做事全凭一腔热情。
跟他组队的是一个在巡逻队工作十余年的老油条，和街边的每一家商铺都混得很熟，在店里偷懒的时间比巡逻的时间还长。
一般过了十二点就悄悄溜回车上，打个盹混到时间跟后面的人交班。
“机灵点，这么认真干什么，哪那么多闲事让你管。就算有，总部也会联络咱们，喝口茶再去也来得及。”
这是巡逻队里不少人的想法，南城基地的治安这些年一直不错，尤其天黑之后出门的人少，多半不会出岔子，但奚烈并不这样想。
“郭哥，我记得前面街上有一个宵夜摊，给你带一份回来。”
郭绝两条腿架在方向盘上，心里也不在乎这小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不要耽误他休息就行：“去吧，多加辣。”
他“砰”一声甩上车门，看着奚烈渐渐走远的身影，嘴里哼着时下流行的歌曲，少顷闭上眼无所谓地转过身。
###
薛蓉抬手打碎最后一盏灯，霎时间灯火通明的礼品店陷入无边黑暗。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她向前一滚躲进隔断造出的阴影里，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随后却懊恼地发现随身配枪里只剩最后一颗子弹。
“薛蓉——”黑暗中一个男人踩过刚刚落下的灯管碎片，粗声粗气地喊道，“我说过总有一天咱们的账要好好算一算，别躲了，在我耐心用完之前乖乖出来，若是被我找到——”
话音戛然而止，钱刚奋力打开某个可以藏人的柜门，枪口上下扫了一阵确认没人后继续往前搜索。
危险再一次逼近，薛蓉擦掉嘴角渗出的血，左右查看将视线落在一个倒地摔成两截的假人身上。
“你是知道我的，一次能算清的帐不会留到下一次。”钱刚微微压低身体，以便能毫无遗漏地检查每个角落，不断前进的同时用为数不多的耐心哄骗道，“放心，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下手轻一点，不会痛苦很久的。当然前提是你不要跟我耍心眼，把我惹火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没有胜算的，今天晚上谁也救不了你。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忏悔，想想为什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薛蓉懒得听她废话，闭了闭眼脱下硬底的皮鞋，猫着身子从隔断墙留出的空隙里悄悄绕到了另一边。
这家店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的，设计之初给了不少意见。她火力上不占优势，但至少对结构布局了解上不吃亏。今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钱刚，咱们等着瞧。
钱刚的脚步忽然一顿，眯起眼睛盯着前方，随后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人上前。
两人手持微型冲锋压上，随着脚步逼近，一个靠墙侧坐的人影渐渐清晰。
那人似乎累了，头歪向一侧，两手垂在腿间，对临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他们一个对视，其中一人将冲锋调至单发模式，对准人影脚踝就是一发。
预料之中的痛呼没有出现，钱刚心神一震，快跑两步一掌掀翻了靠墙的假人。
“跑了——”钱刚在渐渐适应的黑暗中环视一圈，怒道，“所有门都锁了，看她能跑到哪里去，追！”
话音刚落，礼品店前门发出一声巨响。
薛蓉用最后一颗子弹打碎了喷涂精美logo的大幅落地窗，随手拿起一块手织方巾护住头部，身子尽力蜷起，两脚发力全力撞上已经出现裂纹的喷砂玻璃。
在炸成漫天花雨的碎破璃中，一个人影急掠而过，冲出礼品店接着一个转身进入了漆黑的巷子。身后很快有三个人影跟上，从体型判断是三个成年男性。
巷子七扭八拐，好似没有尽头。
头顶一盏用了很多年的老旧路灯，黑黄的灯管里漏出微弱的光，将下面急逃过去的人影拉长成离谱的距离。
薛蓉在刚才的打斗中根本占不到便宜，一进店就遭到了钱刚的埋伏。他全程在享受戏耍她的乐趣，有枪不用专用拳脚。
薛蓉的体力自然不能和三个通力合作的成年男性比，胸口，腹部，小腿都有不同程度击伤，肋骨上方更是隐隐作痛，疼得她几次差点倒下。但她咬着牙，不肯回头，用尽全力向前跑。
追赶的脚步越来越近，在一个狭长的路口，钱刚和他的同伙快速包抄将薛蓉围住。
薛蓉腹背受敌，这个时间点即使有动静也不会有人冒着风险出来查看。
钱刚把抢插回腰间枪套，十指捏得咔咔作响，步步逼近薛蓉，眉眼间尽是胜券在握的猖狂：“当年要不是你做得绝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别以为有靠山我就动不了你。乘现在还能喘气多吸两口，马上就没机会了。”
薛蓉捂着最痛的部位，身体轻微发抖。
刚才的奔跑把伤口拉开了，每一次呼吸都比刀割还要疼，但她依旧挺直腰杆，绝不在钱刚面前露怯。她忽然笑了一下，脚步微微往左边一动：“真是抬举，这么多人堵我一个。不过我出事你也跑不了。”
“我为什么要跑。”钱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表情嘲讽，略带怜悯地说道，“薛蓉，反正你要死了我就行行好让你死个明白。”
“半个小时后，基地很多人都会看到薛秘书独自驾车从基地东侧大门离开，一个人一辆车，却迟迟没有回来，你猜后面会是什么剧本。”
说到这里钱刚残忍地大笑起来，肩膀上下颤动，一张脸因为兴奋扭曲得更加丑陋。
薛蓉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让人恶心的笑声，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