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把那个小鬼交给我吗?枕在你病床边的白发少年不满地嘀咕,掌心上盛着伏黑惠送来的花,小小的一朵,却被五条悟好好护着从市区到山野中的高专,穿梭鸟居走过千阶递到你面前。
你理所当然地认为五条悟可以担下未来照顾惠的责任,理所当然地为自己可能突兀的离开做准备。病号服的衣袖擦过少年的面颊,无所不能的最强、最讨厌责任的少年在最跳脱的年纪俯首,任由你将那朵娇弱的花、那份照料孩子的责任缀在圆框墨镜的缝隙。
好吧好吧,既然你那么求我了。雪白的猫,你口口声声不应该受制约,却又被你潜意识中归类于‘安全’中、所以在命运降临前甩在身后丢弃的猫,在涉谷见到你躯壳的刹那激发狱门疆的猫。
“不、不能这样,不行、为什么,不…”
任由红线狗链般勒住咽喉,扣入血肉溢出一线猩与糜烂的红。你整个人跪伏于红浆中,唇瓣一张一合间有血挤进口腔,痛苦到了极致,真实存在的事物反而不能让你动摇分毫。你不怕痛,你不怕苦难。反而是那一念之差的真相让你不堪一击。一个个血影化作四人的样貌,一簇簇分散像盛大舞台剧中盛开的玫瑰,演绎你记忆中与他们的一切。
棕发少女的裙摆扬起风的形状。
欢声笑语,少年们的青春。
越来越多的细节争先恐后撕烂你的大脑,跳到你眼前扒开你已然开始焚烧的眼皮,大喊大叫向你揭露那些隐藏于言行眸光的退让与妥协——你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卑微的一腔爱意——错了,一切都错了!
为什么现在才知道答案,那些打闹欢笑的岁月、相伴走过的青葱,命运一次次将你粉身碎骨,你为了所爱的人们拼了命的忍耐,一次失败就下一次,再失败就再下一次,退无可退就抹去记忆重新开始,绝望、哭喊、死亡,这些东西取代了你原本的人生,在周而复始的十年中揉入你的骨血。
视线出现重影,友人轮廓的血影凑过来冲你笑。眼眸被火焰撕咬,滔天悔恨与不甘咀嚼舌苔让你连哭喊都做不到。爱意诅咒的黑雾围绕在你身边,想要靠近却又不知顾忌着什么。
狗屎的命运,该死的因果,你两手空空走到最后,明明是为了所爱才踏上征途,却在最后唯独忽略了他们的感受。
直到现在,直到最后一刻,直到再无挽回之时。
旅人站在轮回的终点,蓦然回首,杀死祭品的最后一把刀落下。
你终于,太晚、太晚、太晚的,意识到了。
原来,你是被爱着的啊。
3.
【别丢下我们。】
双胞胎搂着你的腰。
【好好休息一下吧。】
小海胆伸手去碰你空荡的无名指根。
【你也是我骄傲的学生。】
师长递上咒骸。
【新年快乐。】
辅助监督僵硬地应下节日祝福。
【哎呀,是个好孩子呢。】
暴君的枷锁笑盈盈。
【交给你了。】
黑发男人丢来硬币与孩子的未来。
【前辈!我想成为像前辈一样的咒术师!】
乐天派的小狗举着叉子大喊。
【就算你是前辈也不用做到这一步。】
被你挡下任务的金发后辈抗议。
【只要你叫我,我就一定会帮你的。】
海边神子许下诺言。
【我会救你。】
赴死的教主喃喃自语。
【别离开我!】
珍宝突破界限呼喊着挽留。
火烧到腰身,点燃浸泡在血液中的黑发。星屑般璀璨的光点落下,像极了那年海边点燃的线香花火。
【每年,我都会给你们放烟花。】
女孩天真到愚昧的祈愿。
“……我是‘你’,是独立的人,是‘爱’行走世间的躯壳,是不存在捏造的产物……我究竟是什么,我究竟算什么。”
你在问谁呢?
爱意诅咒,空白的自己,还是另一种存在?
若穿越为谎言。
若你不是这个故事的外来者。
若你从头到尾都不是高高在上的观众,你从来都不曾拥有更高维度的审视、上帝视角的怜爱,那些剧情只是诅咒编造的虚假记忆,你一直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是故事中不曾出现的无名路人,那份维持燃烧爱意的薪柴与《咒术回战》的故事无关。
若万千次轮回的起始点并不是你以为观众视角的意难平,那应允诅咒踏上拯救的征途,交付姓名换取天与咒缚的身躯。遍体鳞伤万万死,藏于领域中的万人冢,一次又一次奔赴到他们身边只为一个幸福的结局。最初的最初,一切的开始——
你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这条路的呢?
…早就忘记了啊。
没有了,丢掉了。
名字、过去、记忆、乃至于自我,你已经将一切都交付出去,作为供养爱意诅咒的祭品。你把自己一步步做成了谁都能套入的空壳,一个封印诅咒的匣子。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周而复始走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跪着用膝盖去试探,手指去摸索,艰难探索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
最初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最初的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成了自己都不知道的谜团。
那又怎样?
已经没时间去纠结了,什么身份、真相、穿越者、爱与不爱,这些东西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就跟你的存在一样可笑!你就是无意义的垃圾,诅咒,不应该存在的玩意,一直以来的失败者,无能的胆小鬼,爱意的空壳,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是最后一次!
这就是最后一次!!
五条悟绝不能被封印!!!
野兽垂死前尚且有一搏之力,人类天生认为付出应与收获等比,作为这场浩劫中倾尽全部却一无所得的失败者,你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哀鸣。
烈焰舔舐眼眶,将眼泪蒸发。
待大火焚烧殆尽,你将成为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