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云看着秦舒卉离去的背影,小声为清儿抱不平:“舒妃娘娘怎么这样啊,她表哥要被流放,怎么怪到您头上来了。还对您甩脸子,亏我之前还以为她把您当朋友……”
清儿怅然片刻,摇头道,“深宫高墙里哪有什么朋友。”
她不再多看,抬步继续往勤政殿走。蔡文千在门口远远见她过来,忙朝她颔首行礼,转身便进了殿内禀报,陆朝婉听了不满地嗔道:“裴副使怎么天天来。”
宇文衷瞥一眼她,目光回到手中的奏折上,“她是来请脉的,官职在身,自是天天操劳,比不了你。”
陆朝婉不服气:“臣妾也挺操劳的,前些日子陛下染了风寒,臣妾天天服侍陛下左右,陛下都忘了吗?”
宇文衷手中的笔顿了顿,想起景贤和自己抱怨口里苦,不禁摇头笑了。陆朝婉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自己也不禁心情大好,乖巧地继续帮他研墨。
清儿一入殿,便见到他们这样琴瑟和鸣的场景,顿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低下头行了跪礼。宇文衷念及皇后在场,也就没有让她免礼,只是放下笔,转头对陆朝婉抬抬下巴,示意陆朝婉让到一边去。
陆朝婉不情不愿地扭了扭,起身走开了,停在窗边假装赏花。
清儿接过似云背着的药箱,低头走过去坐在他右边,将请脉枕取出来放好,轻声提醒:“陛下,手。”
宇文衷将右手伸出来,放在请脉枕上,清儿随后抬手将两指搭在他手腕上,正要静下心来好好诊脉,但脑袋里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想着自己这一趟的目的,一会儿又想起方才的画面,总也沉不下来,而且她还感觉身后还有一道令人不适的目光落在她背上,真真烦人。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宇文衷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闭上了眼,睫毛轻微抖了两下,似乎是在仔细感受脉象,但手指搭在他脉搏上好半天也没动弹,像是忘了时间似的。
殿内无人吭声,静悄悄的,宇文衷凝视着面前的她,也有些忘记时间了。
乌黑的双燕眉,羽扇般的纤长睫毛,上挑的眼尾,小巧的鼻子……颧骨比之前明显了些许,她是不是瘦了?
“咳咳!”
陆朝婉实在看不下去,重重咳嗽两声,打破了这宁静的画面,宇文衷回过神,清儿也被惊得手指一抖,睁开眼来。
“裴副使诊脉可真仔细啊,本宫等大半天了也不见你说一句话。”陆朝婉怪声怪气的。
清儿不想搭理她,但又不得不给她面子,只能低头告罪,收回手,道:“陛下脉象迟而有力,寒邪之症尚未消散,还需调养,不过看陛下气色比之前好多了,食疗方子需要换一换。”
宇文衷点点头,看着她收回请脉枕,起身坐到下首,开始写药方。
陆朝婉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是有两把刷子,她想起田藏维一案,大家都说全靠裴清医术高明,案子才得以了结。她总觉得有些可怕,鹤顶红这种毒裴清都能解了,那岂不是要被人当宝贝似的供着?往后谁还动得了她?
“裴副使,”陆朝婉笑眯眯道,“听闻你治好了幼女的哑疾,想必对于此道是研究颇深吧?”
又来了……清儿停下笔,低眉顺眼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并不精于此道,那幼女的哑疾不是先天的,乃是案发后惊吓过度导致的一时失语,微臣只是运气好。”
陆朝婉坐回宇文衷身边,对裴清笑道,“裴副使自谦了,陛下也常常和我说你医术高明。”
宇文衷:“……”我没有。
“本宫有一个庶妹,也是一次意外事故后得了哑疾,改天裴副使去尚书府给她看看吧。”陆朝婉抱住宇文衷的手臂撒娇道:“陛下,臣妾借你的御用医师使唤一下,可以吧?”
宇文衷抽出自己的手臂,陆朝婉仿佛这才想起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要保持端庄,遂讪讪地坐直了身体。
“朝柔七岁得的哑疾,如今她二十岁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找出病因,恐怕很难再行医治。”宇文衷说。
“表哥!”陆朝婉道,“正是这么多年都没治好,才要请裴副使去看一看嘛!我身为朝柔的姐姐,怎么能放弃任何一个治好她的机会呢?”
宇文衷当然也想朝柔能够康复。他转向清儿,试探地问:“爱卿觉得如何?”
清儿对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回道:“微臣尽力一试。微臣遵旨。”
陆朝婉满意了,拉开广袖打算继续研墨,宇文衷阻道:“朝婉,无事你便退下吧,你在这儿晃得朕头疼。”
陆朝婉刚得了便宜,自然不想再惹宇文衷不悦,况且经方才怎么一试探,她觉得宇文衷对裴清也不过如此,主要看中她的能力罢了,比起一年前的舒妃那是远远不够,不足为惧。她听话地起身告退,自以为仪态万千,慢悠悠出了大殿。
清儿悄悄呼一口气,提笔继续将方子写完,放下笔,抬头一看,发现宇文衷正盯着自己,两人目光一对上,宇文衷仿若才回神,道:“你方才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清儿踟蹰片刻,承认道:“是。陛下,我能不能问一问,元帆的最终审判结果?”
宇文衷指腹无声地扫了扫案几上的奏折,道:“目下尚无结果。但依据现有律法来看,治不了死罪。”
律法……律法为何要保护这种人渣?
再说了,一个帝王,若真想治某个人死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宇文衷也不是严格循规蹈矩的人,不然就不会罔顾流言,轻易让她做了太医署副使。
是他要保元帆而已。
元帆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她只恨自己没有证据。
她微微颔首道:“微臣明白了。陛下,可否准许微臣前去大理寺诏狱探视一番?微臣有话想问他。”
庆王叶景贤兼任着大理寺卿,原本这事儿归他管的,但清儿不想去求那个脾气古怪的男人,求了估计也没用。
“此案原本是不许任何人探监的。”宇文衷松开手下的奏折,“罢了,你晚上再去。我亲自陪你走一趟。”
诏狱里关押的犯人都是郡守级别以上的官员。入了诏狱,除非圣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