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比刚才更疑惑了。
“我以为你更讨厌’松野’这个姓氏。”
这下换我愣住了。
——我完全没有设想过会听到这个回答。
原本我以为,按今井信女这个莫名对攘夷派、以及对我与攘夷派有关的过去,甚至对银时也隐隐有种关注和探知欲的性格,或许我可以通过这种隐晦地对话,借此间接得到她会这么表现的原因。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进而也可以再一次作证我之前的猜测。
但我没想到,抛开攘夷的部分,她会这么做的原因,还有可能,只是“在意我的感受”而已。
我下意识敛起所有的表情,平静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大概是从我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虽然外表并不明显,但眼神里好像突然多出了些许无措。
“……异三郎说,你本可以不用承担那些的。”
她直起身,单手握剑,抬眼看我,
“如果你不是松野家最后的家主的话,你也不需要上战场,不需要为了家臣涉险,也不会在战后因为这个姓氏而被清算、被武家逐名吧?”
我眯了眯眼,打量着她的神情,发现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如此认为的。
哈。
我突然卸了劲,揉了揉眉心。
这不是完全就是个孩子嘛……甚至还意外是个好孩子。
佐佐木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放她出来,好彻底打消我的警惕挖出我所有隐瞒的秘密吧。
我突然开始怀疑起我之前的判断了。
“怎么说呢……”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虽然我能理解你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也很感谢你的体贴,但,我不知道佐佐木有没有和你说过。”
我微微显露出一丝锐意。
“信女小姐,不要擅自对陌生人抱有过度的善意啊。”
我叹了口气。
“尤其是,分析情报这种事,怎么能在当事人面前直接提出来嘛。”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虽然我和佐佐木之间确实是达成了合作,但是信女小姐,我和你到现在为止,也仅仅只是见过几次而已吧。连你那与我认识了五年的监护人都还没有彻底信任我,你为什么会觉得,只凭借着几行文字,就能称得上是完全了解我了呢?”
糟糕,不会逗过头了吧。
我收回杀意,举起手,对着她条件反射拔刀戒备的神情和姿态笑了笑。
“抱歉抱歉,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不太喜欢那些自以为很了解我的人啦。虽然清楚信女小姐只是好意,但这种被冒犯的感觉实在相似,我一不小心就没忍住,是我不对。看在今天您应当也增近了不少对我的了解的份上,不如就放过我这一回如何?”
“毕竟这里即使安全,也还不能完全算是我的资产呀,如果需要维修的话,恐怕就算是我也很难解释的。”我眨了眨眼,努力向她传达我的和解信号。
今井信女顿了半晌,才抿了抿嘴,收回了抵在我颈前的剑尖。
片刻后,“……。”
我愣了一下,“什么?”
她别开眼,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能读到愧疚的意味。
“抱歉……松野。”
我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慢慢放下了手。
“……”
乌鸦也能蜕变,吗……
算了。
“二丁目三番地五十四号。”
她顿了一下,转头看我,明显没反应过来。
我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件,正是刚才从横山手中接过的文件,递给她。
“如果佐佐木在看过这个之后选择继续与我合作的话,就带着它去我刚才说的地址。有关合作的具体事项,我想,或许我们还有再谈的余地。”
我看着她接过,补充,“当然,也欢迎信女小姐一并前往。这次如果可以提前告知的话那就更欢迎了。”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翻看,只是拿着文件,仰头看着我。那姿态十分眼熟,眼熟到我忍不住恍神,错觉正在面对的是一位抱着书本向我请教的孩子。
“我会如实向异三郎汇报的。”但她只是这么说道。
我回过神,平静地点头,“如何汇报自然由信女小姐您来决定。”
她看了我一会,也点头,收起了文件。
没等我再客套地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气氛,她又转开眼,左右看了看,问我:“你会让它变成以前的样子吗?”
我跟着她的动作四处看了看,越发能看清这间院子死寂的模样。
我知道她在问什么。
她在问,这间曾经记在松野家名下的宅子,是否会重新回到我的手里,是否还能再变成以前那生机勃勃的样子。也在问那些难以捉摸的变化,势力的变化、未来的变化、我们的变化。
她在问的,其实是一个承诺。
她学得很快。
于是我笑了笑,回答,“我会让它变得更好。”
无论是比现在,还是比从前,都会更好。
前所未有的好。
很细微地,她也笑了。
再次点头后,她什么讯息都没有留下,就像来时那样,鸦羽再次被风吹离地面,飞向了天空。
我转向庭院,远远望着澄澈无云的蓝天。
良久后。
“右也,让片冈再检查一遍接触的人员情报,确保尾巴都按最高标准处理干净了。”
“很快,白色的乌鸦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