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从埃及回来后,空条承太郎患上了轻微的PTSD,他自己虽不太在意,却抵不过母亲荷莉的坚持,暂时休学在家。
六月的二十号的夜晚,他一如既往地失眠了,却无法像往日一样通过看书来打发时间。屋外的大雨伴随着雷鸣,雨水冲刷庭院的急促声音令人莫名地焦躁。他从冰箱里拿出冷饮,碳酸饮料的气泡从瓶口冲出来,溢到了手上。
家里的电话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声未断,承太郎已迅速抓起了话筒,以免吵醒睡梦中的荷莉。
“空条家。”他简短地说。顺手把擦过手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边这么快就有人接电话。
“你好,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找空条承太郎。”
沙哑的声音,但听起来年纪不大。
“我就是。”承太郎道。
“……”
听筒里迟迟没有声音传过来。
他等了一阵,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一刻铃声又重新响起。
“你还记得玉里早智子吗?”
这次对方倒是说得很快,赶在了他发火之前。
“你有什么事。”
承太郎沉默了一瞬,将饮料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反问道。
“我是早智子的弟弟。”对面的声音干涩、紧绷,满载着苦楚。
“……姐姐她三小时前过世了。”
……
挂掉电话,承太郎回卧室套上外衣出了门。深夜的大雨里没有计程车经过,十分钟后,他转回家骑上了摩托。
荷莉被他的动静吵醒,担忧地起来问他出什么事了。
承太郎看了一眼廊下裹着披肩的母亲,解释道:
“我前女友死了。”
“God.”
荷莉呆呆地捂住了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该进屋去替儿子拿件雨披。等她出来后,杜卡迪摩托早已轰鸣着离开空条宅,载着承太郎冲进了雨幕里。
在去年一次去临县的旅途中,承太郎认识了玉里早智子。她往大巴车座位上方的架子上放行李,放了两次都没有放上去。承太郎有些看不下去,于是起身帮了她一把,得到了一迭声的道谢。过了一会儿,她又朝他递来了零食和小罐装的啤酒。
他没有碰零食,只接过了啤酒——两年前他出去买烟就畅通无阻了,这个女人误以为他是成年人而给他酒并不稀奇。
两人在景点里遇到了好几次,她友好地请他吃放了巧克力馅和抹茶馅的鲷鱼烧,他觉得不能让女人付钱,于是提前结了账。
在本县最大的海洋动物标本展览馆里,面对着小鳁鲸和甘氏巨螯蟹,承太郎侃侃而谈,弄得这女孩以为他是教习生物学科的老师,而他也无意去解释,没有预料到这无伤大雅的默认会导致何种后果。
“您在哪里任教呢?”
她用赞叹的目光看着他。
承太郎拉了一下贝雷帽的帽檐,回答了自己读书的中学的名字。
“公曉東高中?是县立高中吧?真厉害。”她说着,食指尖无意识地敲自己的下颌,“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没办法通过学校的面试。”
挂在胸前的相机被取了下来:“可以为您拍张照片吗,空条老师?”
承太郎没有拒绝。
甚至到第二天时,他又去了一趟海洋动物馆。
不出所料地再次遇到了玉里早智子——在小鳁鲸标本的前面,昨天他们拍照的位置。
后来发生的事算得上是顺理成章。
他送她回酒店,在门口树上槲寄生投下的影子里吻了她。
剩下的景点没有心思再去了。他们整天地待在房间里,做累了就相拥着入眠,醒来时是昏沉的白昼。
在某种意义上,承太郎迅速地蜕变成了男人。
偶尔他需要收拾房间里的杂物或者下楼去续房费时,就替她戴上耳机,以免她无聊。
walkman里传来久保田利伸嘹亮热情的嗓音:
【乘着流星 ,穿越夜空。
终点什么的没有也罢,来摘星星吧。
Shine on my, shine on my dangerous road……于天空轨道一坠即逝的星星在我心中。】
旅行结束后,她在一张小小的纸片上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承太郎收起纸片夹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却一次也没有拨过上面的电话号——两周后,他直接逃课去了横滨找她。
温热的恋情持续了两个月,他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年龄和学生身份。
玉里的反应比他预想的强烈,她惊怒交加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承太郎这才知道,玉里的怒气不仅是因为他还未成年。
她竟然已经联系了搬家公司,还通过了公曉東高中教师岗的面试,以期与他成为同事。
与学校签订的合同没有违约的可能,所以新学年她就要去他就读的学校工作。到了那个时候,作为教师,她当然不能与学生有任何不正当关系了。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承太郎问。
玉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承太郎几乎是一分钟之内就做好了决定。
“我可以转学。”他说。
年轻的女人犹疑地踱了几步,终于木然靠坐进出租屋的小沙发上。
“你可以走了,空条同学。”
她不由自主地将双手搁在腹部,眼睛望着窗外的云。
听出玉里是故意讽刺的承太郎不再分辩什么,他并非那种会挽留或者纠缠的人,不到正午时分就乘车离开了横滨。
他不知道她那时已经怀孕。
将杜卡迪随便停在一边,踏进医院的走廊,雨水从承太郎黑色的帽檐上滴落,前女友的几个亲属对着他怒目而视,却克制地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一个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干裂的瘦弱大学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