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睁开眼睛,看到古时月敞着半个肩膀缩在树根下哭泣,但自己却衣冠完好,不禁惊讶发问:
“胡三丫,你,你这是怎么了?”
古时月哭得满面泪痕,泣不成声地回答:
“是,是游缴!他们从背后打晕了你,强行霸占了我!”
崔三错愕地瞪大双眼,头顶像被雷劈一般震惊,心中万分惋惜,如同错失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眼睛发红,想要杀人般猛捶桑树:
“狗奴才!狗奴才!他们在哪儿?我非得活剐了他们!”
古时月顺势抱住崔三的腿,假意劝道:
“三公子莫急,有一侠士已经追去了。”
“是谁?”
“我不清楚,只是他听到我的呼喊后,便从房顶跳下来,两个游缴被吓得裤子都没穿好就跑出去了。”
“往哪边去了?”
古时月轻皱眉头,假装回忆:
“当时天太黑,我记得应该是往东边跑的。”
崔三正在气头上,来不及扶古时月起来,便跑进游缴待过的屋子,抄出两把刀向东追去。
古时月站起身,眸色深幽,东边,可是七行山匪屠胜的地盘,而屠胜则与崔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知何时,王楚出现在古时月身后,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又心疼,幽幽叹道:
“你这么说,终究于你名节有损。”
古时月将垂落的半边衣襟拉上去,眼望前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贞节这种东西,不是男人用来困住女人吗?”
王楚讪笑:“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古时月现在不想和王楚争论这个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
“我们把游缴关在地窖迟早会被发现的,王哥,你把他们带到失地的农人面前,让大家出出气。记住,一听到崔三被屠胜抓住的消息,立马夺地!”
王楚点头嗯道:“那管茹那边,就交给你了。”
语毕,二人出门分路而行。
古时月走在乡间小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可是每一次回头都看不到一点人的踪影,她只好认为是自己重生后过于敏感了。
蔷夫主管乡里的税收之事,刘家几代蔷夫,是所有乡职中最为富庶的一家,房屋百顷,仆人进进出出不曾断绝。
西面的院子传来巴掌声,一个年轻女子被打倒在地,仅有的束发银簪甩进床底,床上则躺着另一位□□的少女,眼角眉梢皆是勾人心魄的风情。
屋子中间一位浑身膘肉的大汉揪住地上女子的头发大吼:
“什么东西!老子睡女人轮得到你来撒泼!你就是我养的狗,给我脱了衣服在地上爬!”
屈辱地解开衣襟的女人就是管茹,殴打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刘五。
管茹脱光了衣服,嘴角挂着扇耳光流出的血,披头散发地在地上爬行,而刘五一骨碌爬上床,继续和少女行未完的好事。
这一切,都被院子里打扫的‘仆人’古时月看在眼里。
她早就没有同情心了,更何况是对于管茹这种毫无关系的人。
屋里的动静尚未消停,院外却发生骚乱:
“不好啦,不好啦,乱民闯进农田了!”
刘蔷夫连拐杖都来不及拄,瘸着腿按住报信的仆人:
“混账东西,慌慌张张,赶紧找游缴把那些人关起来!”
“根本关不住啊,带头的是王楚,上千人,崔家的地也被冲了!”
刘蔷夫被气红的脸立马变得煞白,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字:
“完了,是造反!”
刘夫人听到这话,立马让人去叫刘五。
古时月看着刘家人各个面色惶恐、行色匆匆,待刘五离开院子,便立即去找管茹。
管茹正被刘五的新欢掌掴耳光,古时月抬手朝新欢的后颈劈下去,扔了一团衣服在管茹身上,极其冷淡地说:
“想报仇就把衣服穿上,听我吩咐。”
看到古时月的一刹那,管茹心里的怒火才敢释放出来,她大吼一声后将衣服抛到一旁,伸出骨节嶙峋的手狠狠扼住新欢白皙的脖子。
古时月眯起眼睛,饶有趣味地等待管茹是否会真的杀死这个女人。
女人只是昏迷,在生死一线间即将醒转过来时,古时月踢开管茹,胡乱给她披了一块布便拉着她跑出门。
刘家已经彻底乱了,仆人们四窜偷拿主子们昂贵的物品,谁也顾不上向书房奔跑的少夫人和女仆。
刘蔷夫的书房杂乱不堪,想来里面贵重的东西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古时月把管茹甩在地上,关上门,说道:
“外面的农人是王楚带领夺田的,你和王楚的关系我都知道,如果你不想他们因为此事承担责任被关入狱,现在立马找出所有地契,烧毁。”
管茹已经不在乎救她的女人是谁了,她只想把刘五加在她身上的痛苦、折磨和屈辱一件件还回去。
于是她手脚并用从书架后面的暗屉里拿出一摞地契,正要撕毁,发现古时月破了洞的灰绿草鞋已经踩上了她裹身的布角。
管茹转身毕恭毕敬地将所有地契呈给古时月:
“恩人,请您发落。”
古时月接过,迅速翻看一遍后,用另一手里的蜡烛点燃,恰巧这时门口又传来刘蔷夫和管家的声音:
“什么!崔家三子被屠胜捉住了!”
“是啊,老爷,崔家和屠胜的恩怨那是必不能让崔三活着回来的呀,眼下崔家失子又失田,我们根本搬不来救兵。”
刘蔷夫愤恨地用拐杖敲地:
“拿地契,只要有地契,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可是等他们进屋,只看到纸张烧尽的灰尘弥漫在空中,书架侧面的窗户被风吹得重重关上。
“老爷,是空的!”管家指着暗屉大喊。
刘蔷夫终于发现地上的灰烬就是地契,于是双眼一抹黑,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