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刘家更乱的就是崔家了。
不仅田地被夺,爱子更是落入仇人之手,生死难料,即便派了家仆去找做县尉的大儿子,崔三老心中依然惴惴不安。
这时王楚出现在崔家门口:
“告诉崔时弼,用田契换他儿子的命,答应就来见我,我只等一刻钟。”
门口的小厮立马跑进去回禀崔三老。
仅仅半刻钟,崔三老就带着一群仆人到门口来,一看是王楚,早就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骂道:
“贱民,你煽动农人造反夺地,还敢到我门口拿我儿子说事!来人,抓住他!”
仆人们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王楚的本事他们没有领教过,但名声几乎是日日在耳边围绕。
崔三老气得甩袖:“上啊!”
“别为难他们了,就是都上,也不是我的对手。”王楚回答,“所以我能救你儿子。”
崔三老这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偏偏我儿子被抓了,你带着农人毁坏我的田地,这时借着我儿子来要地契,我儿子不会无缘无故去七行山,是不是你引诱他去的!”
“即便你儿子没有被抓,我今时今日也是要来找你要农人的地契的。”
王楚不卑不亢地回答,他低头看看地上的影子,说话的语气带有三分威胁:
“已经一刻钟了,崔时弼,你儿子,在屠胜手里能撑多久,你自己心里有数。”
王楚说完便转身要走,崔三老咬咬牙下定决心:
“站住,王楚,若你这能将我儿从屠胜手里救出,近三年的地契,我全都给你。”
“三年的地契?”王楚回身笑笑,“只够我带回你儿子的两条腿。”
“你!”
王楚不接崔三老的招数,崔三老脑筋一转:
“好,我把家中所有的地契,都给你。”
王楚知道崔三老是个老狐狸,背着手不急不慢地说:
“现在就给我,少一张,我都不会去。”
“你敢要挟我?”
“麻烦三老大人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在求我,不是我在要挟你,就算是要挟,你又能怎么样?”
王楚笑着望向崔三老。
崔三老心想:眼下救儿子要紧,田契给了他们以后还可以再夺回来,更何况只要田契在,他们今日的行为就是造反,等大儿子出兵,所有人都活不了,田还是自己家的。
“老崔,去拿田契过来。”崔三老心有不甘地吩咐管家。
不消一刻钟,管家带着两个仆人抱了两箱子田契过来。
王楚命他们打开箱子,查看确是他知晓的所有田契,于是一手一个,举着离开,并留下话:
“今夜酉时一刻,你儿子自会出现在门口。”
屠胜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二十岁进入七行山,那一年,本该是他与叶雁儿成婚的一年。
结果因为崔时弼的大儿子崔灿垂涎叶雁儿美色,利用父亲的势力打压屠胜一家,导致屠胜家人被活活饿死。
屠胜靠着家人用命省下来的食物勉强存活,为的就是延续屠家血脉,但屠胜只想为家人和叶雁儿报仇。
本应为洞房花烛的一夜,屠胜找到崔灿,看到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叶雁儿,痛不欲生,当即与崔灿以命相搏。
奈何崔家势力强大,仆人众多,而屠胜已经饿了多天,体力不支,最终只打断崔灿一条腿。
屠胜带着叶雁儿逃进七行山,那时七行山猛兽骇人,崔家人也不敢冒然进山搜寻,在崔时弼的指示下,放他们一条命。
老狐狸很清楚,七行山从来都是进得,出不得。
果然当夜屠胜就遇到了一头硕大的野猪,为了保护叶雁儿,他被野猪咬断了一条胳膊,而野猪也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饱餐一顿后,叶雁儿为屠胜处理伤口,照顾他休息。
纵然身旁有猛兽潜伏,但那一夜,屠胜睡得好极了。
可惜,当屠胜醒来,叶雁儿留给他的,却是歪斜的树杈上,悬挂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屠胜是怎么捱过那段痛苦的时光,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一次次虎口脱险,于三年后骑着猛虎闯入村庄,掳掠粮食和壮丁。
这个世界上的可怜人太多,总有人活不下去。当认清这个社会的残酷,他们脑海中便不约而同地出现一个名字——屠胜。
这时他们就会站在七行山下,向屠胜叩三个头,大喊一声“屠老大,我愿意生生世世追随你!永不背叛!”,便有几尾花蛇引他们入山为匪。
久而久之,七行山匪日渐壮大,成为官府也轻易不敢动的心腹大患。
现在,屠胜正在堂前准备欣赏崔三被折磨后的样子,可他心里终究不解气,这些痛苦和折磨,只有崔灿来经受才能消解恨意。
崔三被手下抬上来,已经没有了人样,衣衫后面还有斑斑血迹。
屠胜仅有的右手轻挥,便有人抬了一桶水向地上的崔三泼去。
崔三刹时惊醒,只觉身后疼痛非常,回想适才种种,前有猛虎拦门,后有数名妖人轮流进进出出,门外还有数十人围观。
作为一个男人,崔三今日经受的一切,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无所谓,尊严上的屈辱才是致命打击。
“屠,屠胜,你,不是人。”
崔三眼睛发红,此刻俨然是一只搏命的小兽,可惜缠绕在他身上的铁链不允许他靠近屠胜半步。
屠胜慢悠悠从座位走下来,用脚踩住崔三的脸,在地面的石子上狠狠摩擦,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话:
“不及你们杀人功夫的十分之一。”
末了,屠胜像踢石子一般将崔三踢到一边,命人端上来一个黑色的坛子。
“崔三,你锦衣玉食这么多年,肯定没见过这种好东西。坛子里有五只‘破腹虫’,最爱食生兽内脏,顺口而入,自喉咙咬破食管,吃完五脏六腑便会咬破腹部,破肚而出。”
屠胜将坛子端到崔三面前,蹲下身去,掰开崔三的嘴巴,饶有兴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