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处,照壁背后便是抄手游廊,廊道两侧莳植有诸色草木,碧意蓊郁,逶迤了一路,花色满园藏不住,整一片露天宅院之中,溢浮着馝馞的花芬。
谢圭璋信目一扫,拢回视线,唇畔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护国公人在何处?”
谒客的凶残和恐怖程度,远超众人想象,这怕不是来求见的,而是来砸场子的罢!
众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却又唯恐谢圭璋会像拗断门闩那般,扭断他们的脖颈,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悉数僵滞于原地,俨若一尊尊引颈受戮的石像。
“公爷、公爷他他他,公爷正在花厅,同大姨娘和二小姐用晚膳……”
谢圭璋听出了一丝端倪,轻掀鸦睫,笑意晦暗不明:“你们家大小姐,可也在花厅?”
众人面面相觑,嘴巴形同焊上了一般,锁口不言。
赵闵此前同他们交代过,不能向外人透露赵乐俪在府内。
但是,谢圭璋面容上的笑意,看得众人心里毛毵毵的,其中一些人委实是受不住这等巨大的威压和震慑,瘫软地跪在地上,坦白道:“大、大小姐并不在花厅……”
谢圭璋扬起了一侧的眉锋,笑问:“那在何处?”
“公爷怕她逃了,就、就将她拘禁起来,翌日将她送回东宫……”
谢圭璋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之色,唇畔噙起一抹哂色:“原来是这样。”
言讫,朝着花厅信步而去,如入无人之境。
留下一堆震悚兢惧的仆役,冷汗潸然直下。
正当思忖目下该如何是好,是佯作无事发生,还是绕远路通禀护国公,谢圭璋却是踅而复返,言笑晏晏地道:“谁来带带路。”
大宅院的格局层层叠叠,花厅确实不太好走,需要有人引路。
很快有代表被推出来顶缸,一路战战兢兢地在前头引路,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就被谢魔头抹了脖子。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方离照壁,行路至抄手游廊的尽处,不多时,抵达了花厅。
花厅的画屏之上,倒映着三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杯盘声与交谈声,一同传了过来:
“老爷,您将大小姐关在常松院之中,不给她吃,也不给她喝,教她滴水不沾,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女子忧心忡忡道。
“就必须让她饿上一宿,这般一来,自然不会有什么气力,去想着逃离一事,”男子道,“你有所不知,她脾气倔拧得很,一根筋,我刚刚也去劝了,她仍旧死不改悔,连我这父亲也不放在眼底,亏我供养她了十多年,真真养了一头白眼狼,如何养也养不熟!”
这时,一个少女鄙夷道:“长姊被那谢魔头掠走多日,身为人妻,却被一个外男掳去三两日,名节已然受损,太子会不会嫌弃她?”
因是关起门来絮叨,是以,叙起话来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但外间廊檐之下负责引路的仆役,却是如坠冰窟之中,因为他发现,谢圭璋身上的气压,越来越阴沉了,阴沉得简直可怖!
谢圭璋笑了笑,道:“烦你进去通禀一声。”
仆役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跑进去了。
不一会儿,花厅之中,就响起了一阵玉著坠地的局促声响,似乎是里中的人,重重吃了一惊,对谢圭璋的造谒,是始料未及。
谢圭璋唇畔噙起了一丝薄凉的笑,搴开门帘,举步行了进去,赶巧地,与赵闵不可置信的目光对峙上了。
只见谢圭璋施施然行步近前,在一丈开外的距离止步,温声道:“赵乐俪在何处,我目下来接她走。”
赵闵起初懵懵然,全然没反应过来,比及回过神,顿时颇觉荒唐,一晌朝后匆匆避让,一晌急声嚷道:“侍卫何处?!快来侍卫,擒住这个魔头——”
话落,一丛侍卫便是包抄而上,提刀围住谢圭璋。
谢圭璋勾起稠红的眼尾,眸底霾色渐浓,淡淡地笑了一下:“这就是护国公的待客之礼么?”
赵闵怒斥道:“谢圭璋,你真真是狗胆包天,不仅擒掠了我的女儿,如今还敢在此造次,我今番必定拿下你的人首,替大璋朝除暴安良!”
赵闵给侍卫使了个颜色,一伙人缓缓朝着谢圭璋靠拢进去,先有几个人朝他身后直逼前去,数柄锋锐的陌刀穿过空气,直直刺向他的后心。
谢圭璋的邃眸,晃过了一抹冷戾的锐芒,身影轻描淡写地一斜,其势俨若离弦的一簇箭簇,身影疾快,那些侍卫尚未反应过来,为首一人掌中的陌刀,不知不觉之间,就被谢圭璋顺手抽走了去。
沉寂的空气之中,猝然晃过一道殷亮的暗芒,冲扑前去的那些侍卫,脖颈之上,瞬时鲜血迸流,激涌如注,悉数昏倒在地。
原是浸染着花芬香气和膳食香气的空气,刹那之间,撞入一阵刺鼻的血腥气息。
谢圭璋淡淡乜斜赵闵一眼,唇畔噙着一丝阴冷的笑,刀尖舔血,握柄的大掌,因是弑了人,而微微亢奋得颤抖。
这是一次明辨无误的杀心。
更是头一回警告。
一瞬间,赵闵整个人,有无穷的恐惧与悸颤涌入心头,随着恐惧而至的,是满身的鸡皮疙瘩。
身后的岑氏紧紧护着赵芷,满面惊惶,庶几要惊声尖叫起来。
“赵乐俪在何处?”谢圭璋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明媚,缓缓朝着赵闵靠近。
赵闵面容绷紧,吩咐剩余的侍卫一涌而上。
众人悸颤不已,看到同僚的惨相,深切地意识到,这冲上前的话,根本就是送人头啊!
赵闵的指令彻底失控,比起他护国公的威严,谢圭璋的滔天弑意,更是教人闻风丧胆。
赵闵躲无可躲,硬着头皮拔出腰间佩剑,一俟谢圭璋上前,劈刀直直劈砍而去!
谢圭璋低声叹了一口气,掌中陌刀顺势朝前移送,喋血的刀尖不偏不倚挡住赵闵的剑尖,谢圭璋身躯迫前,空置的左掌一举掐住对方的腕骨。
谢圭璋下手不留任何情面,赵闵倏觉自己的腕骨被碾碎了,大掌完全提不动佩刀,只闻「铛」地一记锐响,刀身坠地,赵闵痛得眩晕,也因为这片刻的失神,让谢圭璋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