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推移,长势愈发旺盛蓊郁。
眼看快要抑制不住,那植株的枝桠,眼看快要顶出心腔,复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摁了回去。
这厢,只听赵乐俪问道:“你可有什么重要的人?”
——是在问他吗?
谢圭璋似乎是听到了一桩笑闻,女郎的纤影,映现于他的眸瞳之中,显得纯粹而朦胧。
许是气氛变得让人容易放松,谢圭璋薄唇噙起一丝笑弧,道:“很小的时候,我在漏泽园里生活,后来麓娘带我入阁,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流动很大。”
赵乐俪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谢圭璋被杨隐一箭刺伤,命在旦夕,她吹响了叶哨,当时,玄衣客只带她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她说谢圭璋受伤了,不能让他一个人留于庙中,得有友人相照应。
当时,玄衣客觉得她的话格外匪夷所思,说,「谢大人没有友人。」
赵乐俪的思绪逐渐回拢,他连友人也没有,更遑论是重要的人。
她本想问他的双亲,但觉得有些唐突,退而求其次道:“我觉得麓娘待你不薄。”
谢圭璋笑了笑,笑色尽是哂意,道:“她是一位商人。”
赵乐俪有些觳觫,虽然能够隐约料知到这一层关系,但她没有提。谢圭璋倒直言不讳地提了出来。
赵乐俪不知该说什么,语言在这种时刻,成为了一种淡薄而苍白的东西。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觉得两人的气氛委实有一些微妙,三不五时,就会出现一些沉默的空隙。
其实,她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很多时候,悲喜也并不相通。
她所做的事,所生出的一些情感,谢圭璋并不能理解,受生长环境的影响,他对寻常人的一些情感,缺乏感同身受的能力。
而她也不曾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事,因于此,他所做的事,所生出的一些情感,她也难以理解,不过,她在不断尝试去学着共情。
赵乐俪道:“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的事,这样,我就能多了解你一点了。”
谢圭璋听罢,内心深处一块最柔软的地方,轰然之间,拗陷了下去,心内一些毛躁的思绪边角,隐隐约约之间,被一只温和柔润的手,安抚了下去。
赵乐俪道:“谢圭璋,你以后可以多告诉我,一些你自己的事吗?”
谢圭璋眸色微灼,视线与她平行,目色从她雾眸挪至她嫣红的嘴唇上。
女郎的唇,饱满而粉嫩,上唇柔软,朝外翻翘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下唇晶莹剔透,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泛散着剔透的水光。
男子修长伟岸的身影覆照覆盖住了她,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与侵略感,迎面而至。
这厢,圣僧喝得酩酊大醉,卧躺于外间的床榻上打鼾儿,鼾声如雷,震天价响,吵得磨镜无法安心研习药书,当下只好来至谢圭璋的屋前,毫不客气地叩了叩门。
“笃笃笃——”
屋内蒙昧的氛围,顿时一扫而光。
赵乐俪眸色颤了一下,耳根重新蘸染上一抹烫意,从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之中,挣脱出来,忙去启门。
一丛鎏金色的暖光,浅浅裹藏着女郎身上的香气,在虚空之中,轻轻地在谢圭璋的面容之上,迸溅了一下,他的心河上,微微地起了褶皱。
磨镜凝声说道:“宗济法师是你们带回来的,不能一直让他待在我们这里。”
宗济法师的去留,确乎成了一个问题。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不能再回苏仙岭的白露寺上。监事住持与当地县衙沆瀣一气,共同参与了这一桩洗钱案,宗济法师不与之同流合污,那自然而然成了眼中钉,邱振棠和虞樊他们不可能会轻易地放弃搜寻。
若是他们放任宗济法师在此处,宗济法师早晚会有性命之忧。
赵乐俪道:“不若让宗济法师随我们一同上路罢。”
简简单单一句话,顷刻之间,在众人心中掠起巨风骤浪。
赵乐俪所言并不虚。
宗济法师去过佛塔之下的密道,也从佛塔之中逃走过去,他应当是知晓地道的结构与格局的。
再者,后日,邱知县延请磨镜前去听雨庄,县府的兵力很可能悉数放置在了听雨庄上,佛塔上的防守,应当会较为疏松,不失是一个潜伏的好时机。
赵乐俪凝了凝眉心,道:“还有一桩较为关键的事,那便是,这一万两纹银洗好后,会送往何处,通过什么渠道,交给什么人。”
听雨庄,很可能就是一个交易之地,历岁以来,诸多官僚谈论公差,富贾商户谈生意,一般都会借助酒桌。
如果听雨庄真的是交易之地,如此,邱振棠是真的想要拉磨镜入局。
这又是一个分工的问题了。
谁去夜探佛寺、谁去赴晚宴。
磨镜看了赵乐俪一眼,谢圭璋认为他是打算让她陪同,一时之间,浓烈的占有欲开始作祟,遂是将她拉了回去,淡声说道:“盛伯采完了药,得了暇空,可以让他陪你去。”
磨镜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细线,罕见地没有反驳,顺着他的话,说道:“这是自然。”
赵乐俪静默了一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我需要跟随磨先生前去。”
谢圭璋没料到赵乐俪会婉拒,容色落下一抹隐晦,似笑非笑地问:“为何?”
赵乐俪道:“若是我没有陪同磨先生前去参赴听雨庄的山宴,这会让虞樊生疑,若是他踅回佛佛塔的地道之中,这就不太好了。”
赵乐俪对谢圭璋道:“宗济法师认识那地道错综复杂的地道,让他陪同你一起前去,你身手极好,还能保护他的安危。”
“……”谢圭璋没有说话,冷白的面容之上,覆落下了一抹黯色,鸦黑的眸睫静缓地垂落了下去,几分黯然的样子。
赵乐俪之所以没有答应三日以后,同谢圭璋一起行动,其实,是出于另外一重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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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光,穹顶之上,又落起了瓢泼的细雨,雨声潺潺,豆大的雨丝不辍地砸于窗檐之上,天地之间,氤氲起了一片浓重蓊郁的水雾。
这时节,人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