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摊开双手, 他不复年轻,手亦,“就是这双手, 朕 用这双手亲手掐死你的母亲。” 十六年前的记忆历历在目,他于深夜奔赴客栈,她抱着刚出 ,“求陛下帮我。” “ 他在她面前, 郑西月美丽苍白的脸庞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我想跟阿兄同墓穴,可我自办不到,陛下会帮我的,对吗?” 对。 她的任何一切,他都会帮她实现。 她要郑牧鹤死在最爱她的那一年,以他手派人杀了郑牧鹤, 让郑牧鹤死在听闻她怀有孕之后,想来看她的路上。 她嫁人,怀孕,都是要郑牧鹤后悔。 就算他不悔,也无妨,她都会索了郑牧鹤的命, 要他在黄泉之下等她。 昭帝从不会拒绝郑西月,这次也不例外, 他听到她要同郑牧鹤同墓穴,因此他精心安排一场火, 足以烧毁整个客栈的一场火——范阳卢五郎的妻子因为诞女无力逃脱, 死于走水。 但他也提起自的要求,“让我亲手杀了你, 可好?” 他深知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他半分,她只在乎自的阿兄,明明他也是她的阿兄,可她从不唤他阿兄,她从来只叫他陛下,哪怕他心甘情愿跪在她脚下,求她把自当郑牧鹤的替。 她都不愿意。 “我的阿兄世有且只有一个,谁也比不上他。” 听到这样的要求,郑西月静静地看着他一会,点了头,以他扯下纱幔,将其卷长布。罗纱帐一层又一层套在她脖子上,他每缠一层,手越稳,只手各抓住帐子的端时,昭帝问了她最后一句话。 “不悔吗?” 郑西月呼吸已经有些困难,她仰着细细的脖子,浓黑长发散落,轻声却语坚定,“不悔。” 她这条路从没有回头路,从她及笄那年褪光衣物躺在郑牧鹤床上,故意引旁人撞见起。她要的从来只有一个郑牧鹤,他不愿把自给她,她就自来索。她拿走他的命,再把自的命赔给他。 今生今世,来世来生,郑牧鹤都是她的。 至于旁人,郑西月艰难地回头看一床榻上的女婴,中流露出些许不舍,半晌后如烟霭渐渐化去,“陛下将她交给五郎,他会好好待她的。” 昭帝不答,他没有闭,双手猛用力,看心爱之人在面前逐渐失去呼吸,濒临死亡之际,她不由自主挣扎,用力蹬腿,朱唇玉面不复美丽,但他没有停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张脸,看着她断,再也不会睁开。 她死后,他终于能拥她入怀。 他缱绻万分亲吻她的长发,生产过后的腥在他看来都是好闻的,因为只有这一刻她才属于他。 她边没有烦人的卢五郎,也不会提起郑牧鹤,她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怀里,哪儿都不会去。 昭帝不记得自抱着她多久,她体还很软,面容鲜嫩,像还活着,是床上女婴止不住的哭声唤醒他,他才将视线从郑西月脸上移开。 他盯着床上的襁褓,那是她的孩子。 昭帝放下郑西月,起将襁褓抱起,襁褓中的孩子皱皱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像郑西月,但他就是如获至宝,这是郑西月留给他的,他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卢五郎,就让那个男人以为自的夫人和孩子都葬火海好了。 他把孩子抱走,伪造一场走水,用旁人的尸代替郑西月和孩子,真正郑西月的尸首被他葬在郑牧鹤的坟墓中,夜夜,年年岁岁,他们都不会再分开。 昭懿是他唯一没答应她的事,他私心将昭懿养在自膝下,为她找一位能护她爱她的阿兄,西月得不到的,溶溶可以得到。 可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昭帝回首往事,想起郑西月,想起她不屑一顾坐在他的龙椅上,满是厌恶地看着他,“陛下何自轻自贱至此,不如褪下这龙袍给我穿?”,想起她在他面前满泪水看着郑牧鹤来的信,要他去杀了郑牧鹤,“他终于后悔了,杀了他,陛下,你帮我杀了他!” 他从来甘之如饴。 - 昭帝再看面前之人,昭懿一双像极了郑西月,他活不了多久了,不能再护着她,也护不住她了,他人生第一次后悔,后悔没有将她还给卢五郎。 那个男人虽毫无可取之处,但能免她受风雨。 他忍住心中的悲恸,“今之后,朕会下旨废除你的公主之位,永不能再踏入上京半步。” 昭懿用力抿住唇,泪如珍珠儿流,体抖得厉害,几乎到半个字都不出的地步。原来父皇真的不是她的父皇,她没有家了,她没有家了…… “为、何?”出口时,方知她连声都没发出,只是张了张唇。 “因为你母亲不识抬举,不肯入宫为妃,还为别的男子诞下孩子,朕怎么能不杀了她?”昭帝却看懂了她的口型。 昭懿再度尝到口里的铁锈味,她巡视四周,从花案上找到花剪后,抬手扯下一缕长发,握于手中,一滴泪洇在发上。她手指收紧,毅决剪下,再看向叫了十几年父皇的人。 她声音嘶哑干涩,生生从喉咙里一字一句挤出,“您之养恩,我以断发还之,杀母之仇,您死后当一笔勾销,从今后水尽鹅飞,不相闻问。” 昭懿缓缓松开手,断发落于地。 昭帝看到那缕断发,手哆嗦起来,他想什么,竟是从喉咙里喷出一大口血。 朕的溶溶…… 他娇养的掌上珠,要像她母亲一样舍他而去了,他想解释一二,可对上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