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原因。
成长在浮华迷眼的社会里的一代人,看起来即使再抖擞正气,骨子里都是腐朽不堪的。当然,帕莉纱也不否认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她也同样朽烂,不然也不可能去往纽约、又离开纽约。
俗世是大染缸,即使人生中空白了三年,帕莉纱也依然在往后的日子里在家人、旁人的身上学了些什么,比如虚与委蛇,又如察言观色趋炎附势。她擅长在需要的时候伪装成俯首帖耳的模样去迎合他人,但仅仅是需要时。
附和的时间总格外漫长,而汲取新知识的时间却流逝飞快,两相结合不上不下,倒把人心反复揉捏,徒留一人急躁又烦恼。眼看日暮西沉,帕莉纱第一时间就告辞离开,不顾那与自己周旋了一下午拉近关系的本地人,就打车回去了自己的新家。
雇佣来的清洁者工作未必尽善尽美,却至少差强人意,堆积的灰尘被清洁完,已然万幸。帕莉纱梭巡新家,大小与想象中不尽而同,却也大差不差,令人惊喜的是门上的玫瑰彩窗映着光线会闪耀出绚烂的光,她很喜欢。而或许是因年久失修,电路有些故障,时不时房间的灯光会忽明忽暗,胆小者或许将它说成是夜深冤魂作祟,而帕莉纱只决定明天要再花一笔钱请电工维修。
“……总之,听起来似乎还不错。”电话是此刻难得没被电路故障影响到的东西,迪克的声音传来是有些模糊。
“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你那边呢?”帕莉纱说道。
“哈。”青年的嗓音阴阳怪气,喉腔里咕囔着刻薄的字句,“你的叔叔真的是已经气疯了,特别是发觉钱包被你摸走了之后。”
“在我家里住了那么久,他总得付出点什么。”帕莉纱面无表情。
“他们看上去急了一天,但也没办法并且也不可能会像十年前那样大张声势地找你,就只装样子地给所有认识你的人打了电话——包括我。”
“然后呢?”
“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们又气又乐。反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我知道了,他们有打扰我妈吗?”
“他们倒是想,不过还没那个胆子。”
和迪克通完话之后,帕莉纱就关灯入眠了。来到霍金斯的第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稳,走廊上的灯一直在闪烁,也不知是在昭示着什么。她就在这混濛又杂乱的节奏中进入了梦乡。
“你今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是昨晚做噩梦了吗?”
温润又似曾相识的嗓音在耳畔响彻,眼前的面孔她看不清楚,却能分辨出男人的神色和嗓音一样温柔。动作也是。
她摇了摇头。一只手却摸上了她的脸,没有旖旎的情绪,也没有轻佻的动作,只是单纯靠触碰来了解什么,不过三四秒就放下了。
“你的脸很冰,是不舒服吗?是因为昨天的课程安排得比较紧凑,能力透支了?”
什么课程,她在学校?无暇多想,帕莉纱就听到自己稚嫩的声线回答:“或许是的。”
“那需要我带你去医生那里看一下吗?” 他先是关怀地问着,随后轻笑一声,“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为什么会是我?我很少看到你接近其他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解——帕莉纱自己也觉得确是这种情绪。
“我也有在照料其他孩子。”
“不一样,我觉得不一样。我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好像你对我和对他们,是不一样的……”
男子惊讶于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边的眉毛微微挑起,随即伴随着一声低笑:“确实不一样……你不知道,你比他们都更好。”
“可是……”她如急迫一般抬头,却在话语落下前被他用食指抵上唇前。“嘘。”
“……我很看好你。”交谈变得难以听清,唯有低沉的蛊惑清晰至极,男人的嗓音如蜜,却确实让她感到安心。
“不想去医生那里的话,或许你希望我陪你一会?现在,趁还没有人过来。”
有力而又温柔的手落在她的头顶,轻缓而有节奏地安抚着,形同母亲般的关怀从这只手上传递了过来,眷恋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萌芽。帕莉纱点了点头。
梦境中她牵着比她高许多的男人的手,他们在见不到尽头的长廊中行走着,这里时而整洁一新,宛如不染尘埃;又时而凌乱肮脏,鲜血狼藉如人间炼狱。她和男人身上的衣服也与背景一样,有时干净有时脏,但不变的是手上始终紧握着她的力度,和男人话语中如一的温柔。
“相信我,好吗?我会带你离开的。”
她能够切实地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了她,又后知后觉地从中品味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她可能应了好,也可能只是点点头。光滑洁白的瓷砖翻转过来,影子里更颀长的身躯弯下了腰,奖励一般在女孩的头顶印下一吻。很轻柔的动作,堪比羽毛。
“我承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