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就是,啊,是吧!”
“对对!就是就是,我也觉得……”
就在两个人胡扯的时候,她偷溜下山这件事被唐炳文知道了。因为她在山下卖惨卖到一位卖糖人的大爷不辞辛苦,愣是爬上山来给她送糖画。大爷和唐炳文感叹了一通这孩子如何如何可怜,最后狠狠叹了口气,道:“我家里只有一个儿子,是个读书识字、知书达理的,最会照顾人。不如……?”
好嘛,原来是带着任务来的。
梁五儿胳膊肘枕在言九肩头,在她脸边夸张地“哦”了一声,引得她扭过头去看他。他笑嘻嘻道:“九儿,你说的还真是,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人见人爱,是吧?这下以后再想吃糖人就不用张旺那小子砸锅卖铁了,哈哈!”
听出他的调侃之意,言九冲他哼了一声,撇开脸没理他,转而向杨烈告道:“五哥欺负人——”
杨烈没说话,他不爱讲废话。况且这都有人追上山来给言九说亲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甚好看,更别提心情如何。一抬手,直接将梁五儿从言九身上推开,又把言九拉到自己另一边站着。隔着杨烈,她和梁五儿比比划划的,扬着脸得意的样子让大爷不禁抹了把汗——这和先前那个两眼泪的小姑娘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后面几个孩子瞎闹,唐炳文没有在意,笑着开口道:“孩子还小……”
打发走了卖糖人的大爷,唐炳文转头就吩咐山门口的守门人,严禁言九出门。
从前言九曾在新校区门口张贴一张禁令:王震球禁止入内。如今形势一转,门口改贴:言九禁止外出。想到那个金毛二尾子她就一阵头疼,突然觉得蹲在山上洗洗衣服也挺好的。
起码在这儿只有她祸害别人的份儿!
但是唐炳文这边一松口,什么西南毒瘤全被她抛在脑后,迫不及待地要跟着杨烈下山。唐炳文和杨烈简单交代了几句,再一看言九站在杨烈身后,身上套了一件又宽又大的灰色背心,松垮垮地搭在大腿上。这也就罢了,但是下面那条从大腿一直破到裤脚的破洞裤他实在不能理解。联想到她平日常穿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他又对杨烈道:“也给小九买两件衣服。”考虑到小姑娘大约都爱美,补上一句,“不必省钱,她想要只管买就是了。”
杨烈淡淡瞥了言九一眼,默默在心里道,这丫头见什么都想要,真由着她只怕把唐门搬空了也不够她花的。
杨烈并不着急出门,在唐炳文拂袖而去后坐了下来。言九蹲在他手边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头问他:“师兄,咱们什么时候走呀?”
“什么时候洗完什么时候走。”
这些衣服自从被她从床底翻出来就又被扔进犄角旮旯去了,一件也没洗。头几天她追着梁五儿做洗衣机,熬了几个大夜好不容易把东西给她做出来,她又找各种借口拖着不动手。今天杨烈得空,亲自监工她才终于肯洗。就这样她还是一会儿发呆一会儿追蝴蝶,终于坐下消停会儿,就刚好被唐炳文看到了。
该说不说,她运气还真不错。
“喔,好说。”她应了一声,而后微风荡过,洗衣机的把手在风的推动下飞速转动起来,比之她之前磨洋工的效率不知要高出多少。
眼看着那把手快转出火星子来了,杨烈忍不住道:“别把妙兴的衣服搅坏了。”
言九无所谓:“坏了就让五哥赔喽。”
杨烈轻皱着眉,显然是不赞成她的话。她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冤有头债有主,五哥的机器洗坏的,当然要他赔啦。”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行了,”杨烈叹了口气,他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起身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而后卷起衣袖,“回去收拾收拾,换件能出门的衣服,这边不用你管了。”
言九眼前一亮,跳起来就往他身上扑,却被杨烈一闪身躲过去了,他淡淡道:“还不快去。”
不得不承认,梁五儿手里做出的东西没有不好用的,用他这新产品洗衣服是比手洗轻松许多。杨烈在晾衣服时不由又想起言九坐在小板凳上摇着把手的懒散样子,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结果还是没让她自己洗。
虽然她对自己的来历避而不谈,但杨烈大致猜得出她应该是哪个世家跑出来的大小姐。她笑时、与人对视时一双眼睛都亮得惊人,剔透清澈。她在家应该被人宠得太过,对什么都显得随意,甚至是有些随遇而安了。无所谓发生什么,她总抱着不变的态度轻松应对。
譬如她前几日祸祸张旺的钱,实际上买来的那些东西很快就被她散出去了。那只兔子白天还窝在她怀里,晚上已经躺在她碗里了。
那些花瓣也曾被她自己踩入泥土中去。
她的喜欢都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思及此,杨烈的思绪一顿,强压着不让自己顺着这样的想法继续深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借此减轻心头的思虑。
他转而做了个轻松的、无足轻重的总结:言九太任性了。
他握着晾衣绳,手下的布料浸湿了他的手。不能一直惯着她,他想。
“杨烈?”
熟悉声音从背后响起,不必回身他也知道来人是谁。既然在唐妙兴屋前,那么最该出现于此的不是杨烈,更不是言九,只能是一个人、也只会是他——唐妙兴。
他半侧过身,向唐妙兴道:“师兄,你回来了。”略一沉吟,他又道,“比预定的还早了几日,路上辛苦了。”
言尽于此,话里的意思却有些尖刻。如果有师爷在场给唐妙兴翻译翻译,大致可以译作:你急什么?
唐妙兴明白他的意思,只道:“恪哥让我先回来向门长回禀。”
可不是我要急,是有任务在身。
“嗯。门长刚走。”
“门长那边……不急。”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冷意都压在唐妙兴心头,悬了一路的心缓缓落回,却并没有给他任何舒缓的感受。反而是一种面对既成的、无可挽回的局面的妥协,这一不详的认识将一路的风尘都聚集起来,山一般砸在他心上,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拜山、任务、杀人,他做过无数。
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