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着一张脸,透露出‘你最好别说谎’意味。
何康冷汗涔涔,从怀里拿出白汗巾擦擦汗,随手塞进胸口,垂着手恭恭敬敬跪着。
“起来吧。”
苏平津没有喜欢看别人跪下的爱好。
“大人,今年天灾实在严重,我们村不少村民粮食减产,何勤多次说过‘要是一死了之该多好,反正妻儿都不在了,活着也没意思’之类的话。”何康站起来,畏畏缩缩补充。
“明明税负不重,十之税一罢了,每户百亩,怎得你们村人均只剩十亩了?转让了?”
何康支支吾吾不会答,眼睛反复闪烁瞟了好几眼老村长,不语。
老村长何文华嘴角扬起一丝无奈,摇摇头还是站出来出声:“大人有所不知,虽说税法规定人人领田一百亩,可实际上我们摩坨村村民大多不足百亩,却要缴纳与领田百亩一样的税额,何勤家更是不幸,原本便只有五十亩,前年何勤妻女越发病重,他通过与郑氏签订契约,所领田地大半转让,得到买药钱治病。可麻绳专挑苦命人,其妻女今年还是去了。”
苏平津:“郑氏?这契约可有什么古怪?”
老村长答道:“这契约还是我亲眼见证,说好一年之类何勤能还够向郑氏借的买药钱便将地归还,可今年年初他亲自还钱,郑氏却言之凿凿说那地已是郑氏所属,何勤要地无果。那是郑氏,世家大族,怎生得这般无赖,权势滔天,何勤一介平民百姓怎能斗得过他们,无异于白费心机。
只好劝他放下,找个小本买卖踏踏实实过日子,把日子过红火,这坎儿也就去了。谁曾想……”
他去了。
李秦怡在心里把这未完的话补充出来,普通人过好普通的一生实是有些艰难。
何康和盘托出有关何勤线索,事了便被侍从请下去,李秦怡盯着他的衣袖怔然。
方才出门刚用过早膳,大抵过了两个时辰,路上颠簸,此刻她的肚子已经唱起‘空城计’。
京郊的空气总是清爽的,各色树木种植,一夜过后雾气大起,四周弥漫着初露带来的微微潮湿气。
行进路上马车里李秦怡还能闻到潮湿气中隐隐约约夹杂出的青草香,露深凝重,分外清香。日头顶在正上方,阳光直射,总是决然把那空气中的绵密干净蒸发的无影无踪,开始燥热起来,也到了用午膳时间。
日头还未毒辣,苏平津趁着阳光正好,唤上李秦怡,坐上马车赶回温泉庄子,享受秋日独有的山庄时新菜肴。
两人回到庄子,下人打水洗脸,脸上汗津津的,粘人不舒服。
午膳谢妈妈叫上老伴,亲自下厨房炖了只满山跑的走地鸡,煨了奶白枸杞鲫鱼汤,什锦蔬菜,怕吃不惯还特地派人下山去城里酒楼定下八珍糕和酸梅酿枝饮子,俱是当下小姐时新菜肴,便是怕山粗野味,不对永安公主的嘴,伺候不好她,辜负太后信任。
李秦怡和苏平津用膳各有心事,安安静静坐上桌不说话,认真品鉴谢妈妈用心准备的一桌美食,秉持食不言寝不语准则,心里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各有看法。
用了几块糕点后,饭后侍女端来水漱口,李秦怡仔细漱完口,饮着茶静静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