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
祸福无门至,风云不测来。若论福分,柏氏再次看向淑妤,突然又有了□□成的把握,世事茫茫谁又知呢。
此时在场众人皆各有心事,有崔氏房中的使女,道后院新备了新鲜瓜果,请移步赏花吃茶,淑妤同各府女眷相见后,众人这才散去。
期间又有珠姐儿不知何因正哭闹,崔氏先行离开,余下一行人略在后院逗留一番后,已是戌时,便随满月宴散后都各自回了府,待珠姐儿睡后,崔氏便随大老爷又去送客。
此时,某书房。
乘瑄从侧厅一张红木塌上醒来,只觉脑中昏沉,似有千斤重,他缓缓起身,一手撑在塌上,半晌后才抬眼看清面前的事物。
透过半遮住的紫檀木山水楼阁图屏风窥去,数米外是一张黄花梨木大案,案上磊数帖,旁摆笔架与一支画筒,画如树林一般,大案右侧设一座黑膝描金书柜,穿插各式纹样新釉瓶,左侧则挂一幅约莫二尺五寸长《马寻竹》图,另有其余字画挂之。
似有感觉眼光注视,文逸抬眼,整个人从数帖中撑起身,见乘瑄起身,立马放下朱笔,踱步来道:“你醒了,可还好些?”
“多谢表哥,已经好了许多。”乘瑄勉强笑道,见他神色仍有些青色,文逸忙唤小厮留云端来八珍汤喝下,又命使女进来服侍盥漱穿戴,醒酒汤入喉不过一刻,乘瑄甚觉清醒不少,不禁道:“实是妙汤。”
文逸同他笑道:“八珍汤里有一味莲子,最是安神,来,坐。”
大案相对处各有一张黄花梨木椅,乘瑄甫一坐下,见案上事物,好奇道:“表哥原来擅作画。”
文逸闻言赧然道:“不过是平日的小趣罢了。”话毕,欲将案上这幅只作一半的《夜宴》图收下,被乘瑄拦道:“看着甚是熟悉,可是京中那座桥?”
文逸一怔,停下了动作,对望道:“表弟认识?”
乘瑄回忆道:“今儿来赴宴时,便见过这座桥,桥长十里,人山人海,着实惊撼!”
文逸缓缓坐下,下意识提起朱笔,赞道:“这是京中的十里长桥,官家赐名冠南,十里长街十里市,每至戌时,灯火万家通亮整座桥,人影参差,满路飘香,这便是除大内外京中最具‘夜宴’二字的地方。”
如此说,乘瑄心有神往,又面露困惑,“这十里长桥,怎画的完呢。”见他正盯着案上不足十寸的冷金熟宣纸,文逸忽得笑了,“京中有一处看桥的好地方,城南外有座度玉山,只说那半山腰上,便能见冠南桥全貌,这张纸足矣。”
乘瑄突然起了兴趣,“若说夜宴,便要等到戌时,如今春寒未过,更别提那城外山,只在屋外便有吹风,平白病了身子可如何好?”
戌时后的冠南桥唯京中繁华之所,若想窥全貌,需得上度玉山,冬日飞雪,孟春乍冷,文逸便会披一身雪鹅裘,另持一把兰竹油纸伞出门,与某位良人携手上山看夜宴,若是冷了,便有良人早已备好的汤婆子,便是飞雪漫天,亦有良人相伴,二人撑开一面雪鹅裘可抵风寒,此良人难觅,轻易未有外人知。
想至此处,文逸脸色微泛红,讪笑道:“表弟说的极是,也只得盛夏时才得以窥见夜宴全貌,只瞧我这幅画,便需作半年才完呢。”
乘瑄惊呼,恍然大悟,不禁连连称赞,二人言笑正欢,留云进来便道东院来催晚饭,二人便只得前往不再提。
且说方才,崔氏与同大老爷在送客,清云清月仍在后院逗留。见各府人散去,再见不知何时,便与深闺好友挽留了好一会子的话,又目送离开。
“二位表妹原来在这里。”
清云侧身,原来是淑妤,笑道:“方才还见表姐同祁大娘子在一块儿,她走了,表姐可要留下用了晚饭才是。”一语未了,又热情去挽她的臂弯,恐她要走。
三人正往东院去,到时见许家余下姊妹皆在,众人在江老太太处用了晚饭,直至月明星稀时才散。
清云挽着崔氏回去,迎面是二婶婶何氏,此时正满脸堆笑地出来,脸上却浮着不屑。
“二婶婶可是什么事这般开心?”闻言,崔氏也一同扭过头去瞧,见何氏方才大步流星,此时放慢了脚步,听她笑道:“自然是家中有天大的喜事开心了。”
言毕,崔氏神色一凝,正欲拦住,何氏又不禁道:“小婶子真是好福气呀!日后府中想是真热闹。”话毕,便扬长而去,响铃般的笑声还未散去。
二婶婶此话,引清云侧身,她注意到三婶婶白氏还未出来,白氏一向身子禁不得吹风,每日药汤不离口,也是今逢家中满月宴,才舍得出来一番,今儿晚饭才见她,形神枯槁,怔怔地坐在那儿,目光涣散,又不得不为着场面言语几句,欢笑一场,已是心疲身酸,何该早去歇息才是。
“母亲,三婶婶的病可是全好了?”清云问母亲道。
崔氏收了神色,通红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促道:“有好医自然要请,事不关己,杵在这风口处做什么?走吧。”
月色如画,缠绵着云层,晕出银白色的涟漪。
沉香新添了一聚半月香,清云正坐镜台前,绿芜正撤簪理发,见沉香过来拿衣去熏,清云叫住了她,似是想起来什么,“今儿九射格上作诗时,旁人还未瞧出来,你是如何知道那牌名是《唤灯令》呢?”
沉香红着脸,半晌后才支支吾吾说了句:“今儿早起时,听姑娘吟了两句诗。”
清云顿了顿,原来是那首:
唤灯令·祈愿③
长更盼灯花,愿落春日霰
汀滢逐玉桂,但盼翌浮前
沉香继续道:“九射格上,也是突然想起那句愿落春日霰……只觉与姑娘写的落叶轻舞影,读起来,才发现它们韵律相似,也是一时忘了场面开了口,胡乱猜了一处牌名,姑娘怪罪,我本不该随意张嘴的。”
言毕,清云笑得开心,“怎会责怪,只是从前不知你喜在我身边读诗,竟有了这一番本事。”
清云如此谬赞,惹得沉香双颊晕红,一时忘了接话茬,拿着衣便走开了,让人忍俊不禁,只一旁的绿芜听后,扫了眼正熏衣的沉香,一面篦发一面笑道:“得亏是跟了咱姑娘,若换了旁人,那样大的场面,高低也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