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袁氏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苏姨娘忍不住掩面哭泣,心中满是无助和悲伤。袁氏的女儿都被逼退亲,自己的女儿呢?没有父族的依靠,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嫁得好吗?
雪薇轻步走入房内,替苏氏擦去泪水,并示意春兰带姨娘离开。
“母亲,这门亲事未必是良缘”,她走到袁氏面前,温柔地劝道:“与其让阿姐嫁过去受苦,不如现在退亲。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姐的将来。”
袁氏抬起手,拉住雪薇的手,悲叹道:“可惜芳儿没有你明白。”
雪薇坚持道:“母亲,还有三年呢。人是会变的!”
袁氏失笑,摇头道:“本性难移。以前的你虽然不爱说话,不喜见人,但个性倔强。你有此改变,我虽意外,却也想得通。而芳儿她性子软,没主见,遇事只会钻牛角尖,能有多大的变化呢?”
袁氏突然看到门外偷瞧的单雪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唤着他过来。
单雪海走过来,依偎在母亲的肩膀上。
袁氏温柔地对他说:“以后你要听二姐的话。”
然后,她又看向雪薇:“今后你多费心教导小海。芳儿,我是指望不上的。”
雪薇摸了摸弟弟的头顶,应下了这个责任:“母亲放心。”
如同雪薇所预料,午膳不再简陋,恢复了以往的规矩。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进膳。
苏姨娘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因此没什么食欲。雪芳双眼浮肿,眼带血丝,坐在那里出神。
袁氏夹了一筷子雪芳爱吃的菜,放进她碗中,轻柔地对她说:“快吃吧。”
雪芳的眼神从碗中转到袁氏脸上,悲恸大哭,起身跑走了。
袁氏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桌上几人说:“不用管她了。”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如同嚼蜡一般,气氛异常沉闷。
或许是被午膳时的雪芳吓住了,单雪海不肯跟着袁氏去午睡,固执地守在雪薇身边。
这时,门房来报,卜家的人带着媒人上门了。
雪薇只得吩咐春兰去请母亲,自己先带着单雪海去应付上门的人。
卜家来的是个书童,见到雪薇便大喊大闹:“你们想赖账吗?派个小丫头来做主。我家夫人有交代,务必取回婚书、庚帖和聘礼。”
雪薇站在台阶上,睥睨着书童,沉声道:“卜大人在翰林院当差,学的是仁义礼智,写的是锦绣文章,可养的下人还不如一条狗。”
“你骂谁是狗?”书童得了自家夫人吩咐,要狠狠地羞辱这家人,自己刚要发作,反被这小丫头给骂了。
“谁应谁是!”雪薇继续说道:“你到我府上来,咆哮辱骂我母亲,难道你不该骂吗?”
书童一愣,指着雪薇问:“你也是这府里的小姐?”
单雪海连忙抱着雪薇,大声辩驳:“她是我二姐。”
书童认识单雪海,听说这个丫头是他姐姐,便想起了这个府里还有个庶女,原本还有些惧怕的心思瞬间消失,嘲笑道:“一个庶女!快叫你们主母来,不要浪费时间。聘礼是一定得退的!”
雪薇不怒反笑:“不过是一点聘礼。母亲吩咐过了,你们拿单子来核对,自然就让你们拿走。”
“你能做主?”
雪薇捂嘴掩笑:“如果是千金万银,我还真做不了主。至于卜家的聘礼嘛,我当然能做主。单子拿来,早些核对清楚,你也好早些领回去,免得贵府夫人彻夜难眠,心忧难安。”
“你!”书童指着雪薇,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哼哼”两声,学着他家公子的模样,憋出一句:“有辱斯文!”
“我就是个小丫头,斯不斯文与我何干?你这模样倒是学了你家主子九成,若再换一身皮,就一模一样了。”
书童先是得意地轻笑,却瞥见单雪海在一旁偷笑,皱着眉把雪薇的话想了一变,突然变颜变色,怒斥道:“你什么意思?”
眼角余光瞄到春兰疾步走来,雪薇收敛神态,郑重地吩咐春兰:“带着他们去取聘礼。记住,是他们的,我们一分不占。不是他们的,丝毫不让。”
媒婆一直站在一旁,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暗道这位小姐不好惹。
春兰领命,带着满脸怒色的卜家书童去往大小姐的私库。
这边刚送走卜家人和媒人,那厢的单雪芳便闹起了自尽,让袁氏措手不及。无论怎么劝,单雪芳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地哭喊“不活了”。
袁氏失望地离开雪芳的房间,顿感心塞。她早就料到女儿会因亲事想不开,却没想到女儿更多的是怨她自请出族。
炎热的盛夏夜,沉闷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没有一丝凉风,头顶不见星月,黑厚的乌云层层堆叠,仿佛要塌下来一般,让人感到窒息。
唯有知了还在树上此起彼伏地吟唱,怎一个嚣张了得。
雪薇有些烦躁地打着团扇,索性推门走到院内,望向天边。
突然,一道闪电落在远方,雪薇的眼皮跳动了一下,轰鸣的雷声随后而至。
电闪雷鸣,该来的总会来!她又何须急躁呢?想通这点后,雪薇心中的烦闷自然消散。
“小姐!”
老铁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院门处响起,重重地敲击在雪薇心里。
雪薇快步走去,看到老铁手里仿佛捧着一本册子。
“小姐所料不错。那些人的话全都记在这本册子上,并已画押。”
雪薇略微思索,镇定道:“从此刻起,若再有人出府,一律暗中拿下,分开看管。”
“哈哈哈”,老铁笑了几声,笑声震透胸腔,“畜生棚子里的空位还多着呢!”
夜色里,几骑快马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踏入京城。
闪电中,两张酷似的面庞尤为显眼。两人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五官硬朗,眉峰锐利,嘴角紧抿。
其中一人朝后面说道:“不要停留,直奔单府!”
马蹄疾驰,快如闪电,他们飞奔至单府的门外。在惨白的灯笼光下,红色的单府牌匾犹如刺眼的伤疤,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