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博却好像一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在送叔公们出门时,态度仍然做到了一个后辈该有的谦逊礼貌。
即使他态度再好,叔公们今天也没能从他这里探得任何有关黎氏分配的口风,白跑了一趟,脸上难掩黑沉。
上车前,为首的叔公眼角斜睨,看着姿态恭敬送他们上车的黎雅博和方咛。
英俊的继子,美丽的后妈。
找个比子女年纪还小的情人,在同为男人的叔公们看来,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他们也不是没找过。
可惜还没享受几年,就死了,白白让女人得了便宜。
叔公忽地阴恻恻道:“女人不能随便娶,进祠堂前要先看八字,万一娶到个克夫的,别说传宗接代,就连自己的命也赔进去了——”
方咛低着头,没有反驳,唇微微咬紧。
黎雅博不动声色地接过话。
“时代在发展,现在的婚姻讲究两情相悦,叔公说的这些,早已经过时了。”
“两情相悦?”
叔公幽幽道:“我睇佢同你老竇唔似夫妻,你哋两个咁登对。(我看她和你老爸不像夫妻,和你倒是登对)”
这句叔公以为方咛听不懂,其实她听懂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抓紧了裙子。
黎雅博眯眼,眸中迅速划过阴沉,但很快收敛,没让老花的叔公发现半点。
他好似毫不介意,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叔公也知这玩笑不能多开,开多了地下的黎一明恐怕不高兴,回头托梦找他麻烦,只是嘴上仍旧不服气,又不屑地多说了句。
“兩個小朋友,我睇你哋点打理咁大一個黎氏。(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管得了这么大的黎氏)”
-
老头们走了,房子终于回归短暂的安宁。
黎雅博从送走那几个老头后就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出来过。
几小时的家教结束,黎雅学下楼,发现楼下只有方咛一个人。
“叔公们走了?”
“走了。”
“大哥呢?”
“在书房,”方咛转移话题,“这个家教还可以吗?”
黎雅学一屁股坐在方咛身边,从茶几上拿起几颗葡萄往嘴里送。
“还行吧,但我还是想快点回栌城,”他嚼着葡萄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方咛摇摇头:“还不知道。”
黎雅学叹了口气,稚嫩的脸上难免失落,又问道:“那大哥会跟我们一起回栌城生活吗?”
方咛微愣。
“你想跟你大哥一起生活吗?”
“唔,想吧,他可以代替daddy照顾我们,就像今天,要不是有大哥应付那些叔公,我们两个估计会被他们吃掉。”
说到这里,黎雅学露出一副后怕的表情。
方咛没忍住笑了笑,黎雅学瞪着眼睛强调:“真的!”
过会儿,他又问方咛:“你想吗?”
方咛的笑意一时间滞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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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黎雅博埋着头,说了句请进,接着一颗小少年的头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看清来人,黎雅博笑问:“雅学,有事吗?”
“大哥,Bob有点脏了,我可以帮它洗个澡吗?”
黎雅博挑眉。
“当然可以,不过它很大,而且洗澡的时候很喜欢乱动,你要小心。”
黎雅学自信一笑:“放心。”
“好,麻烦你了。”
说完,黎雅博继续低头,然而关门的声音并没有如料响起。
他再次从文件中抬头,方咛正以一种局促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他眼神微变,嘴角温和,轻声问:“方小姐有事吗?”
方咛开门见山:“不要公布遗嘱。”
她如此干脆,倒是让黎雅博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镜片下的眼眸迅速平静,他反问:“为什么?”
方咛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爸爸的遗嘱里,你能拿到黎氏的绝对控股权,那么你现在完全没必要和这几个老头在这里耗时间。”
“……所以我猜这份遗嘱的内容,你也不满意对吗?”
她只用了一个“也”字,便将他和她拉进了一个阵营。
黎雅博瞳眸微眯,眼中情绪忽然变得明了起来,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既不阻止她的猜测,也不肯定她的说法。
他越不说话,方咛越是忐忑,原本鼓足了勇气的语气也逐渐变得低弱下来。
“……除了你和你爸爸的律师,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没有这份遗嘱,我作为你爸爸的妻子,是遗产的第一继承人,而你和雅学是第二顺位,雅学现在还没成年,他的部分会由监护人暂为持有,这部分你和我谁都行。”
“我不懂经营公司,坐上了龙椅也没用,我可以把我的股份都让给你,就算董事会和股东觉得你年纪轻还不胜重任,但只要大部分的股份在你手上,那些老头跳得再高有什么用?黎氏迟早是你的一言堂。”
她话落音,寂静片刻,黎雅博说:“条件。”
“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回,方小姐想要什么。”
“我需要保障。”
她垂着眼睫说:“我知道你从没认可过我,但我希望你对外能够肯定,哪怕你爸爸去世了,我也依旧是黎太太,黎氏的名头、社会地位,以及人脉和资源,我依旧可以享有。”
外面的那些人对她毕恭毕敬,不是因为她有钱,而是因为黎太太的这个名头,以及黎氏的社会地位。
几千万、或者几亿的资产或许可以拿到有钱人的身份牌,但却买不到上流阶层的入场券。
只要她一天还顶着黎太太这个身份,又何愁钱是否够花。
长久凝视着一位女士并不是绅士的举动,况且这位女士现在看起来已经很不自在了。黎雅博低眸,扶了扶眼镜,倏地笑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