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早知道嫣然怀孕了,也不会让你嫁给侯爷。”
“苏凝安,嫣然自小就压你一头,现在你为正室,她为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况且你们本是同家姐妹,难道不该相互扶持吗?嫣然坏了名声对你有何好处?”
看着眼前那个,由苏嫣然扶着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急匆匆地奔来,苏凝安不禁想起,她与陆离成婚之后回门的那天,她的嫡祖母王氏就是这般强迫她同意苏嫣然进门的。
王氏走到苏凝安面前,已经气喘吁吁,那方怒火萦绕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陆离一礼。
而后,横眉怒目地瞪着苏凝安,由苏嫣然搀扶着的胳膊紧了又紧,最终念着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忍住了抽人的冲动。
“苏凝安,你还有没有一点尊卑礼仪之分,怎可这般与侯爷说话!还不快向侯爷请罪,然后找块红绸遮了你那张脸上轿,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苏凝安没有回嘴,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从王氏身上扫过,落到王氏身边那个穿着鹅黄花裙的姑娘身上,心底泛起冷笑。
陆离瞧她这样,还以为她和从前一样,只要遇到王氏就成了一块木头,原本悬着的心安了几分。
毕竟他很清楚,苏凝安在过去的六年时光里,面对整个苏府的敌意,毫无招架之力,备受欺凌。
而他是她唯一的靠山,唯一的慰藉,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
此刻对上王氏,苏凝安一定会想起,她有多么的无助,她需要谁的帮助,毕竟到此刻将军府里的当家人都不曾露面,看来是要对她不管不顾了。
于是,陆离悠闲地站在一旁,只等着看戏,他要苏凝安知道,下她面子的后果。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凝安又说出一句让他始料未及的话。
“祖母,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宁远侯在京城的名声是有目共睹的,您为何不把嫣然嫁给他?”
闻言,陆离下意识看向苏凝安,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的慌张,唯有无边的平静,隐隐透出令人窒息的感觉。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他似乎从来都不曾认识真正的苏凝安,心底的慌乱,如决堤般的倾泻出来。
他想主动上前给苏凝安解围,可苏嫣然已经心虚地先发制人。
“那还不是祖母疼你,苏凝安,你可别忘了,当年你爹娘不要你的时候,可是祖母收留的你,教你礼仪规矩,把你培养成合格的大家闺秀!”
王氏见苏凝安那么问,本就心里一颤,寻思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狡辩,苏嫣然就跳了出来。
当下,王氏狠狠地瞪了苏嫣然一眼,立刻转头去看将军府的大门。
没有看到苏凝安的父母,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再回头时对上了苏凝安毫无温度的笑,不由打了个寒战。
“可若是嫣然怀了宁远侯的孩子,祖母又当如何抉择?”
“苏凝安,你胡说八道什么!”
听得苏凝安不紧不慢的声音,看着她目中无人的脸,王氏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吼,那被扶着的手臂再也按待不住,扬掌朝苏凝安挥去。
眼见就要打中的时候,王氏的手腕被苏凝安紧紧握住。
在王氏不可置信地眼神中,苏凝安更是提高了音量。
“在场的那么多人里总有一个会医的,请他出来诊下脉,不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了!”
此言一出,苏嫣然吓得面色惨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若是当众被大夫给诊出来,那她和整个苏府就会沦为京城里的笑柄。
可是,她有孕的事只有陆离和看诊的大夫,以及她自己知道,苏凝安是从何得知?这般想着,她惊慌失措地看向陆离。
陆离也没想到苏凝安会知此事,脸上最后的一丝温润也消失殆尽,凌厉的眸子刮向苏嫣然。
他觉得,苏嫣然一直针对苏凝安,得知只能先做妾的时候,苏嫣然还气了许久,说不定是她沉不住气露了马脚。
王氏将这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气得脑袋发晕,差点就栽到地上。
可谁让苏嫣然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就算气得要命,也只得帮着她保全名声。
缓过气来,王氏指着苏凝安的面门,怒不可遏地吼:
“苏凝安,你一个人丢人现眼还不够,非得把你堂妹也拉下水吗?”
苏凝安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黑着脸的陆离,嘴角弧度弯得更大了。
终于,那张完美的面具已经扯了下来,只要她再加把劲就可以彻底摧毁!
“侯爷,我们的婚事本来定在来年的春末,怎么忽然就提前了半年多?”
“自然是我想早点娶你过门。”
压下心底怀疑和震惊,陆离强行扯出一个温润的笑颜,维持着仅有的颜面。
苏凝安手撑着下巴微微歪头打量他,阳光下他那身喜服尤为耀眼,可都衬不亮那往日容光焕发的脸。
他就该是那般腐朽的!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苏凝安皱起眉。
“可明年春末,我的两位兄长就回来了,他们应该也想送我出嫁的。你那么急,我倒是觉得,是嫣然的肚子等不了,所以你想早点娶我,好与她暗度陈仓。”
苏凝安不急不缓的字眼掷地有声,每一个字就像一记重锤,往陆离虚假的面具上打,直到将其碎成粉末。
到现在,围观的众人也都明白了始末,看陆离的眼神不再似眼前那般憧憬与和善。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他们口中至善至美的君子,竟是这样的小人!
他们再也忍不住,凑在一起热烈讨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当年的老侯爷是多好的人啊,怎么就生出了这么道貌岸然的儿子!”
“真没想到,这宁远侯不仅豢养外室,私通丫鬟,就连人家的堂妹都不放过,啧啧啧……”
“不过话说回来,将军府的嫡女倒是很有将门风范,也不知谁把她传得那么一无是处?”
“还能有谁,肯定是东街的苏府呗,你们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