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讲一段旅程,里边有一座江湖,一把缨枪,一袭绿衣,还有被风卷起的爱恨情长。
在偏苦北地一座名叫涎镇的地方,坐落着一间宅院,故事便要从这里说起。
“重脂六十七年,持续数年的边境之战落幕,青龙军大胜,莽族溃败,不降,集体殉于狗嘴崖。啧,和我见到的那些军爷比,这些莽人倒是更有骨气。”
藤椅上躺着个老汉,听到这段话转过头来,对着趴在床上看书的少女说道:“小蛇崽子,什么人都敢编排?想死去大街上说,别在这霍霍老子。”
那少女看起来十三四岁,一脸懒散地瞥了一眼老者:“巴老头,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真要让抓起来了,我就告诉那些大老爷,这些话都是我爹教我说的。”
“谁是你爹?啊!?谁是你爹!”被叫做巴老头的老者像被触了逆鳞一样,哆嗦着要站起来。
“你啊,曾经威风凛凛的巴佘,巴大爷。现在的巴老头,巴狗子,哈哈哈哈哈。”少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
巴佘想破口大骂,或者像以前一样走过去给她一耳光,可光是这么站着似乎就已耗干了浑身气力,看着自己支撑藤椅的手,就像砍柴人都不屑去捡的枯枝,霎时间觉得心灰意冷,索性又坐了回去。
少女看着背对她的老者,顿觉无趣,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干脆从床上下来:“狗子,姑奶奶我出门了,要是心情好吃饱喝足还能给你带点汤水。”
“老子知道是现在这样那时候根本不会救你,怎么?现在能杀又不动手,还真把老子当你爹了?”巴佘低着头,仿佛在追忆什么东西。
少女正要开门,听到这话握着门闩的手瞬间攥紧,五官移位,面目变得狰狞可怕。在门边呆立了片刻回头望去,却是已笑魇如花:“有时候人生就是那么滑稽,你说是吧,巴佘,你不想死的时候我日夜想着宰了你,现在你想死了?可惜今天没什么杀你兴致。”说完便扬长而去
涎镇,相传本是偏远流放之地,直到重脂三十一年胭帝大赦天下,可此地贱民罪身一日只得一餐,又长年累月劳作,早已亏空了身体,无力回程。除了少数被家人接回,大半都定居下来,在此了却残生。经过数十年两代人的不懈修建,逐渐有了现在的规模。
刚刚立春,还是寒气逼人,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进入小巷,再往前左拐是间铁匠铺,少女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杨叔,做好了没?”
“丫头,你叔我这刚坐下歇一会…”被叫做杨叔的大汉略显无奈的站了起来,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把长枪,给她递了过去
“丫头,不是我说你,你爹是个武痴,除了舞刀弄棒什么都不管,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这世道女人想自保,找个健壮男人嫁了,比什么都强。是,胭帝之后,天下的女人都有了个美梦,我家那口子,以前我说东她敢说西?现在都敢跟我顶嘴了!能比吗?咱们王是神仙转世,下人间就是想玩一玩,比不得的。”
“叔,我有自知之明,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和王比,咦?这料子不对吧?”少女把弄着枪身,一脸疑惑问道
“噢,没错,你爹以前给我的木料,告诉我弄断第十七根的时候就给他换上,你这丫头倒是敏锐。”
“哦,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少女把长枪装进木盒,意预告辞
“急什么,我让杨勤去打醋,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天天给我念叨你,真让他去找你,又打了退堂鼓,推三阻四的,也不知道随了谁。”说着便搬了把椅子,示意少女坐下
“不行啊杨叔,我爹最近身体不好,整日整夜的咳,怕不是得了涎病,我出来就是给他开药,顺便取枪。”
“什么!?这几十年鬼哭林一直安安静静,生事铃也一次没响过,巴老哥怎么会得了涎病?”杨叔听闻立马关切问道
“可能我多心了,只是严重的风寒,不说了杨叔,让我爹爹一个人在家那么久我有点担心。”少女说完也不等回话,抱着木盒便走了出去
在饭馆里吃饱喝足回到了家,看着依旧在藤椅里窝着的巴佘,把手里的东西朝他扔去:“骨头,还有虾头虾皮,明天我要去趟鬼哭沼,饭菜给一日楼老板打过招呼,他们会派人送来。”
“小崽子,以为练了几年就能从那地方走个来回?人都没杀过的雏儿,就想着能对付里边的邪祟。”声音从椅子处传来,巴佘窝在里边,像是要和它融为一体
翌日,少女横背着木盒刚走出院门,就看见杨勤在不远处正朝她挥手
“舍舍,你这是干嘛去?怎么还背着枪盒?”杨勤一路小跑过来,看着少女疑惑问道
“有事,你过来做什么?”
“害…昨天就听说巴伯患病,一直放心不下,就不就想来看看。哦对了,这不你生辰也快到了,我在布坊定了件衣裳,照着你的尺码做的,正好拿给你。”杨勤挠着头把包裹递了过去,眼睛盯着脚尖,好似上边有少女的脸,从相识起他就很少敢去直视那双眼睛
“知道了,你先拿着,等回来再说,还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了…对了舍舍,最近镇上的几个小子嚷着要报复你,你一个人不安全,要不我陪你一起吧?”他看着少女背后的枪盒,语气好像很担忧
“杨胖子…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我不是也能替你把风...…”少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好吧……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把衣裳拿给你。”杨勤说完便转身进了巷子
太阳过了一会才掀开盖在身上的云彩,伸展着身体准备起床,余光瞥到了一位少女和跟在她后边鬼鬼祟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