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几乎被阿茉儿完全说服了。
他神色紧张,简直忘了问她是如何知道他家在哪儿的,而且他也不是要去医馆那儿找稳婆。
但焦急情况下,他全然依赖了身旁这个面容青涩的小娘子。甚至还为她指路。
到了那家门口,阿茉儿却忽然站定,她说:“我有条件。”
那男人几乎立刻慌张起来。
“马儿借我一用。”阿茉儿说,没等那男人回复,她就已经迈步进了屋子。
两句话的功夫,决定了她后半夜的操劳。
接生不是个轻松的活,好在半月前,她曾跟着师爷实践过几次,也得到了师爷的指点。
从小到大,阿茉儿见过的女人们都要生子的。那些女人们不曾提出反抗,所有人也觉得理所应当。阿茉儿不能理解,但这世上,她不能理解的事儿太多。
她想起了因为产子而亡的云娘。
如果生产是她们无可避免的选择,那么,让她们在这个无可避免中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便是阿茉儿能为她们做出的贡献。
接生忙了半宿,总算到了尾声。
阿茉儿擦掉额上直往下淌的汗水。
她整个手上都是鲜血,也气喘吁吁着。
按照约定,车主要将马儿借她一用。
她快速净完手,焦急不安地解着马绳,却忽然被车主喝住。
她手上的动作僵止一瞬,抬头看去。
“我来。”那车主说,随后利索地将那马儿取下。
阿茉儿心情高速起伏,她接过缰绳。
“马儿会在海湾处。明早去那儿寻。”她交代着。
车主却催促着她快快出发,不用管他。
阿茉儿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随后她翻身上马,挥鞭穿越暗夜。
镇口前却有人拦着,是楼弃。
暗夜之中,他的剪影被月光投在地上。高大而具有威慑力。
阿茉儿距离他还有百米。
二人僵持在原处,谁都没动。
“陪我回京。”他说。
声音不大,正好够她听清。
阿茉儿坐在马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楼弃,你又反悔!”
她大声斥责,却在话音还没落下前就驾马转身。
马蹄撞在石头上的声音清脆,哒哒——哒哒——
阿茉儿勒紧了缰绳,两腿一夹,身下的马儿极速飞奔起来。
她才不伺候什么情蛊了。
这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阿茉儿骑着马,已被身后之人逼到了海岸旁。
岸旁是一堵高耸的围墙。
阿茉儿被逼无路,面上因为焦急而落下了两行清泪。
湿发、湿衣和泪水黏在身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咬破自己的唇,气到发抖。
她在马上站立起身,而后攀住那围墙的顶处,抬腿翻墙。
她水性好。
能游走。一定能的。
可是,翻过墙后,在没落地前,她便看到了远处的船。
她早该看到的。
隔着墙就能看到的。
来不及思考,她就已经落了地。
地上是碎裂的瓷器,阿茉儿的鞋在方才的追逐时落了一只。
她忍着右脚的刺骨痛感,在瓷器上跑着,血糊了一地。
可是没用,楼弃追来得好快。
他三两步便赶上了,抱着她双腿将她扛上肩头。
他扛着她,一步一步向着船走。
她好冷,他身上也好凉。
她料到了。
在她能够转身驾马离开,却没被他的飞镖刺中时便料到了。
何苦追她一夜呢?
原来是要她将自己送入虎口。
原来是要她自己驾马,送上你那贼船。
阿茉儿用尽全力挣扎,却纹丝不能离开他的肩。
她趴在楼弃肩上,绝望地抬眼。
随后,一道贯穿耳脸的伤疤映入了阿茉儿的眼帘。
看清是谁后,阿茉儿唾了口。
“叛徒。”她咒骂。
这江湖说什么义气都是放屁,只有武力和金钱最管用。
而楼弃目前,两者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