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
小太监跪在台下,恭恭敬敬的回复道:“启禀陛下,安王在坤宁宫和祝娘子看了一会儿桂花树上的祈福结,祭拜了皇后便离开了坤宁宫。”
“他有说什么吗?”
小太监依旧垂着头:“殿下只是和祝娘子讲了自己小时候写祈福结的故事,并未说其他的。”
乾元殿侍奉的下人敛着呼吸,殿中静悄悄的。
小太监默不作声的跪着。
建安帝半晌幽幽的问:“他……看到朕写的那条祈福结了吗?”
“陛下写的祈福结藏在了桂花树中,安王并未发现。临走前祝娘子看到了,便指给了殿下。”
“殿下看着祈福结内容久久无言,表情落寞,似在怀念幼时日子。”
“祝娘子不忍殿下睹物思人,念着殿下身体病弱,便劝着殿下回府休息了。”
小太监一板一眼的复述着,每说一句建安帝脸色便难看几分。
赵太监守在建安帝身侧,观察着帝王愈发后悔的表情,无声的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悔不当初。
建安帝挥挥手,声音低沉:“你下去吧。”
小太监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你说,朕要怎么做允明才能消除对朕的怨气?”
建安帝盯着空荡的乾元殿,面上流露出失魂落魄。
他像是在问赵太监,但更像是在问自己。
赵太监假装听不出帝王心思,尽职尽责的为建安帝出主意。
“安王殿下身中剧毒,太医院尚未研制出解药。若事情到了最坏处,便满足安王殿下的愿望吧。”
“允明的愿望。”
建安帝忽然看向赵太监,语气幽幽的道:“你觉得他有什么愿望?”
赵太监毫不畏惧的对上建安帝审视的目光,笑道:“人间四乐,洞房花烛夜。”
“臣去清冶时,耽误了安王殿下的婚礼。殿下伤心和祝娘子的婚礼没能办成。”
“臣不愿殿下再添遗憾,便斗胆说办的成。不过不是在清冶小县城草草完事,而是回到京都细细的安排筹备。”
“你倒是大胆。”建安帝不冷不热的说。
赵太监对视建安帝幽暗的眼底,乐呵呵的笑笑:“臣也算看着安王殿下长大,久久未见,不愿再看到殿下伤心了。”
建安帝闻言沉默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悔恨。
半晌,他像是拖鞋了般叹气。
建安帝摆摆手:“罢了罢了。他喜欢便由着他去吧。”
“明日重阳节晚宴便让允明带着祝家的姑娘来吧。五年了,也该让他见见这京城的旧人新人了。”
“太后是不是喜欢那丫头?”
建安帝忽然想起来祝家嫡女郡主的身份还是太后赐给她的。
赵太监点点头:“是,太后很喜欢祝娘子,往日常常唤她到宫中陪着自己解闷儿。”
建安帝眯了眯眼睛,语气中有些愧疚:“母后自从朕杀了祝家老头,便不再愿意见朕。明日让那祝家娘子早早进宫,去陪陪母后吧。”
赵太监看着白了鬓发的皇帝,并未再说什么,只老老实实的答应:“是。”
…………
安王府的下人早早的便在宫门外备下马车,车上准备了醒神的茶水和刚出锅的糕点。
祝蕴窈捏了块绿豆糕放嘴里,食物化在舌尖的香甜感压住了她发虚的神魂。
“吓到你了。”
邬诀还有些微红的眼睛浮现一丝后悔,他拉住祝蕴窈手,有些不知所措抱歉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在坤宁宫我气急了,没控制住情绪。”
祝蕴窈反握住他的手掌,少女柔软暖热的掌心一点点的传递安慰,她摇摇头道:“我没怕,我只是他对你心生不满,再刁难你。”
邬诀握紧她的手,眼中浮现控制不住的嘲弄。
“娘娘,是怎么和陛下离心的?”祝蕴窈犹豫着问。
邬诀这么讨厌建安帝除去他无辜废黜自己,更重要的是建安帝对皇后不管不顾,任由贵妃在褚家败落后夺权抢皇位,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父王并不是皇爷爷的嫡子,只是普通县官女儿生的庶子。当时的太子因为伤寒去世后,朝中大臣便开始扶持自己想要的新太子。”
“无权无势的他便是被褚家选中的傀儡。褚家势力最大,朝中党羽众多,夺嫡之战中也就顺利扶持父皇上位。”
“为了控制皇帝,褚家将嫡女嫁入宫中为后。刚刚登基地位不稳定父皇也继续借助褚家力量稳固地位,在各种利益的对弈中娶了她做皇后。
“或许他们少年夫妻有过真情实感,但是这些感情最终也在权利斗争中消磨殆尽。”
邬诀看着祝蕴窈,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现出抑制不住的愤怒。
“祖父一家深知帝王忌惮,不想被抄家灭族。褚家在立了太子后便开始放权,直到我五岁时便不再操作朝中势力与他制衡。”
“可是时间太晚了,父皇还是下令问斩了舅舅。显赫一时的京城褚家就此没落。”
“阿母求过父皇绕褚家一条生路。”
祝蕴窈捏了捏邬诀的手,示意他自己还在。
邬诀深吸一口气,压住情绪淡淡道:“她失败了。”
于是娘家,权势,宠爱全都随之消散。
少年夫妻老来伴。
褚明月盼了前半生的东西,最后毁在了自己最爱的丈夫手里。
祝蕴窈一眨不眨的盯着邬诀,然后靠近他,抱住了邬诀。
“我会陪着你。”
少女怀抱馨香柔软,邬诀被揽住时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然后他红着双眼将头埋在祝蕴窈颈间。
他手慢慢的轻靠少女腰间,然后小心翼翼的环住对方。
邬诀带着哭腔的嗓音闷闷的从祝蕴窈怀里发出。
祝蕴窈,你会离开我吗?”
祝蕴窈的手指一直虚虚的落在邬诀后颈处,听到他的话便彻底抚上男人白皙脆弱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