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雅士，流觞曲水，抚琴作画，打马投壶，皆有彩头。有女郎身后跟着抱着古琴琵琶的侍女，远远的，明沅能听到对面传来的清越箫声。
明沅默了默，心道，好像才艺大比拼。
周窈看着簇拥成群的男郎女郎道，“你姐姐就是在此，以一曲琵琶名扬盛京。”
原来是为了名声，明沅懂了。
周窈又道：“妹妹第一次来，要不要上前试试。”省得有人嚼舌头说明嫣的妹妹不配。
明沅连忙摇头，她可不像她姐姐，她可什么都不会，还是不要上去出丑了。
周窈一怔，她不清楚明沅的底子，略有些困惑。这可是证明配得上世子妃之位的好时候，按理说明沅不该拒绝。
明嫣连忙找补道，“妹妹已经定了亲事，倒也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周窈恍然大悟，“也是。”管别人怎么说呢，圣旨已下，明沅就是未过门的世子妃。
周窈：“那不如我们到后花园里逛逛，春海棠开得极好。”
明沅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倒是让周窈瞧出几分可爱。
却有人偏偏不让她们走。
宋锦棠身后跟着怀抱古筝的贴身侍女向明沅她们走去，朗声道，“世子妃不展示一下吗？”
世子妃是谁？明沅心里默道，她没过门，她当然不是。
明沅拉着明嫣就要离开，见明沅不给面子，宋锦棠恼羞成怒，身后的侍女道，“不知承恩伯府的两位姑娘要去哪里？可是没听到我家小姐在叫你们？”
明沅和明嫣一同回身，明嫣小声提醒道，“宋锦棠，宋太傅独女。”
好嘛，正一品和正三品，连差两个品阶。还是独女。
不止宋锦棠，在场的其他人也很好奇这位明家二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着。
明沅诺诺回头，福了福身。
宋锦棠身着金银丝百褶月裙，头挽宝髻，插满珠钗，光彩照人。
宋锦棠其父有权有势，但她本人并无品阶，她盯着明沅的眼神并不友好，倒也敷衍地回了一礼。
明嫣回道：“舍妹还未出嫁，还请姑娘慎言。”
明沅垂下眼帘，躲到明嫣身后。
没出嫁也是未来的世子妃，谁不知皇命难收。宋锦棠冷哼一声，只道，“明二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好奇得紧，明家大小姐一手琵琶名动盛京，不知明二姑娘如何。”
实话说，不如何。明沅心里叹气。
明沅深知长姐单纯，该是找不到借口才会默然无声。她思忖片刻，上前道，“宋姐姐安好。”一口吴侬软语，听得让人心软。
明沅上辈子是北方人，这辈子在出自南方的温氏影响下，倒是学会了这一轻清柔和的口音。南北方口音没什么优劣之分，但南方的软语，撒娇装弱，实在是一把利器。
“我生来五音不全，幼时也竭力学过琴瑟萧笙，只是天命难违。”明沅停顿了一下，咬了下唇，眼眶也红了，似是极难为情，“奏出来的乐曲难以入耳，只能作罢。”
其实只是没有学，阿姐那一手琵琶，从五岁起，每日至少要学两个时辰。明沅上辈子加班猝死，这辈子父母疼爱，有钱有闲，只想懒懒散散度过余生，她才不要每天练琴。
明嫣心惊明沅这随口编造的谎言，却也面色不显，定定地看向明沅，眸里都是心疼，令旁观者更相信了几分。
“那便，”不通音律，还有诗词作画，宋锦棠正要接着往下说，只听明沅哑了嗓子，柔柔弱弱道，“抱歉，宋姐姐，我身子不舒服，便先退下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不通音律，诗词作画也同样不怎么样，明沅窝在家里倒是多看了几本书，可她看得都是乱七八糟的杂书和话本子。
难道真等宋锦棠将她逼上才艺展示大舞台。
明沅说完撩起眼皮看了宋锦棠一眼，眸子里含着水光，眼见着就要落泪，片刻不停地踱步离开，真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小妹。”明嫣看着明沅离去的背影，看起来心疼得不行。她回身道歉，“小妹性子柔软，让大家见笑了。”说罢连忙追随明沅而去。
不到两句话的工夫，事态朝着众人料想不到的方向而去，在场的都是天之骄女，往常也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多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让大家看看便是了，虽说若是差了，难免被人嘲笑，连累家里的姊妹。
周窈怔愣着环视一圈，见状也赶忙跟上明嫣。
众人却不知这番情景都被远处阁楼上的人揽入眼底。
“子规不去看看？”谢家二郎和裴世子关系极好，此刻身着浅色襕衫，摇着羽扇，斜倚栏杆，竟有诸葛遗风。他睨着裴宴笑，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恩。”裴宴一身玄色劲装，放下笔，留着桌上待干的墨迹。
谢执直起腰，认真道，“这明家女郎，看起来不像是能担得起国公府重担的人。”不过是让她弹个曲，不会便不会，更何况是事出有因，也不丢脸，这也能哭了。
谢执疑惑道，“你是怎么挑了她？”这国公府的担子可不轻松。
“身份合适。”裴宴走到窗前，搜索明沅的身影。裴家功高震主，即使下嫁了襄阳公主也不安心，当今圣上正当壮年，裴宴在朝堂上若还想再进一步，妻家家世必不能高。
明沅的家世足够低。承恩伯是借了祖上救过太宗的恩情，讨了伯爵，虽门庭有些没落，但明沅母亲温氏也算是出自江南望族，再加上去年高中进了户部的明家大郎明渊，勉强看得过去。
其实明家嫡长女明嫣要比不常出现在人前的明沅更合适，只是等到裴宴想清楚当今圣上对裴家的忧虑，明嫣已经定了亲事，退而求其次，裴宴便挑了明沅。
不过本想着有明大小姐珠玉在前，执掌中馈不成问题，明二小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依刚才的情形看来，明沅似乎与明嫣大相径庭。
他应该提前见一面明沅。裴宴皱了下眉，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误。
谢执思索片刻，猛然醒悟道，“你之前没见过她？！”
裴宴的眸光定在花园某处，语调平静，古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