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许听见身边小姑娘细细的声音,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拉了一下。
他微扬眉梢,低下头看向沈莓,低应一声:“嗯?”
沈莓偷偷抬眸,眼里氤氲着水汽,眼尾泛红看着他:“能借我一下帕子么……”
严许在一旁偷偷给她,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吧?
大抵是因为这几日除了早晚在院子里,其余时间她都是跟着严许一起在藏书阁温书,虽然还是说话不多,但严许已然是沈莓在府中“最熟悉”的人了。
于是她下意识便想偷偷借严许的帕子擦擦眼泪。
她、她肯定会洗干净再还给哥哥的。
严许一眼看到小姑娘红着的眼眶,脸上还有一点泪痕。
原来是哭了。
他稍一想便知其中缘由,心里没来由的像是被什么软刺扎了一下,轻微又柔软的疼痛转瞬即逝。
严许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在小姑娘细声说“谢谢”后,又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沈莓微微低着头飞快用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睛,然后收好,继续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等严家夫妇说完话转过头,小姑娘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除了眼角还有些些的红,其他已然看不出了。
严许也若无其事地吃早饭,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沈莓刚刚将他帕子收进去的那只袖子,眼眸微闪。
等用完早饭,严先生和严夫人一起将人送到了府门口。
马车已经在候着了,严许照例是骑马在一旁跟着。
临山书院在城南京郊,因着严先生是书院的副院长,严家便离得也不远,马车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书院外头。
临山书院只在每年八月和元月放长假,其余时间在书院中读书的公子每月末可回家三日,小姐们虽都未及笄,但也不方便宿在书院里,可每日回家。
彼时已是十月深秋,书院里正在上课,沈莓来考试,若是过了,便算作插班入院。
春华先从马车里出来,放下脚蹬后再扶着沈莓下了马车。
严许将马交给小厮秋实,又对春华道:“书院里不进丫鬟小厮,你们将马车和马在书院后头安置好,便在那儿等着吧。”
这是临山书院的规矩,但凡来书院读书的公子小姐,都是不能带仆从进书院的,免得乌泱泱一群人,扰了书院的清净。
春华和秋实点头应下,离开前,春华又看了沈莓一眼,朝她笑了一下:“小姐可以的!”
沈莓知道这个规矩,当下虽有些紧张倒也没有太慌乱。
她也向春华眨眨眼睛,重重的应一声:“嗯!”
严许看着小姑娘认真的表情,唇边扬起一个轻轻的笑,抬手虚扶了一下她薄薄的背,将人往书院门前带了带。
“好了,我们进去吧。”
临山书院很大,进门后沿右回廊往前是女子院,沿左回廊便是男子院,直走则会去往会客前厅,绕过前厅则是一片小湖,再往前便是几位先生及院长副院长的书房。
另外书院中还有些闲置的屋子,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沈莓这次考试便是选了间这样的小屋子。
之前严先生便知会过负责给书院招生的一位先生,严许今日直接带着她去找人便是。
沈莓亦步亦趋跟在严许身后,规规矩矩的,也不乱看。
这时却见一个书院小工模样的人小跑了过来,先是对严许行了礼,而后道:“严公子,张先生听说您来了,想请您过去怀德厅一趟。”
张先生事严许早年在书院读书时的先生,是个学痴,他素来敬重。
怀德厅离得不远,严许想着身边跟的小姑娘,转身低问:“阿莓可要跟我一起去?”
沈莓在旁听着,怕扰了严许的正事,乖巧摇了摇头:“怀琛哥哥去吧,我在那儿坐一会等着就是。”
说着她指了指湖边近处一颗大树下的石椅。
严许知她怕生,也没勉强,想着速去速回,便又摸了摸沈莓的头,快步跟来传话的小工走了。
沈莓走到那石椅边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小湖发呆。
这处没什么人,只是湖边风有些大,她时不时用手抚一抚自己的头发,今日春华给她编了好看的发辫,她怕被吹乱了。
过了一会,突然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条帕子,落在了她的脚边。
沈莓下意识捡起来。
帕子非常柔软丝滑,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上头绣的是几枝杨柳。
她不知是谁的帕子被吹到这儿来了,刚想抬头看看周围,便听不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呀,聆溪,你的帕子在那儿呢!”
“哪儿?”
“那儿啊,有人捡着了,她是哪家的小姐啊,没见过。”
四五个锦衣华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一边说话一边往这处走。
隐隐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位比其他人都高挑几分,鹅蛋脸,桃面粉腮,雪肤乌发,眼尾微微上扬,透出几分清傲神色。
她穿一身海棠红暗花芍药云锦襦裙,看起来很是娇艳。
沈莓看她们朝这处走过来,暗暗抓了抓膝头的裙摆,又看看手里捡到的那方帕子,犹豫着不知几人是不是来找这帕子的。
若是的话,她自然是要赶紧还给她们,那是不是要先站起来?
但若他们只是路过,自己站起来岂不是很奇怪……
沈莓不知要怎么才好,坐立难安,那股子紧张感又来了。
然而没等她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几位小姐已经走近。
站在中间的柳聆昔慢条斯理地轻提裙摆,听着身边的小姐妹说话,神色漫不经心,却在看清沈莓的模样后突然皱了皱眉。
而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啧”了一声。
正挽着她的章淑敏察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聆昔?”
柳聆昔还是蹙着眉,眼中有淡淡的鄙夷:“我知道她是谁了,沈府那个走了点运气没被赶出京的庶女,前几日我听袁先生说严先生收的义女要来书院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