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答应了蓼羽和荻花,临川却并未想过去找自己的弟弟微生衡,一是因为皇后素来不喜微生衡同自己以及魏夫人亲近,二是因为临川并未觉得和亲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端宁畏惧和亲是因为杨夫人素来对她宠爱,在京城杨氏虽衰微却仍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家族,她虽不像长公主一般享无尽风光,却也算得上幸福。临川不同,魏夫人自身便不得帝王宠爱在宫中境遇难熬,她这个不受生身母亲爱重的公主就更不用提。所以,临川对母亲无爱,对父亲无敬,对皇宫无念,对她来说和亲去做一国皇后怎末都比现在境遇好些。
临川虽不想麻烦微生衡,他却自己来了。“姐姐,你近来可安好。”“甚好”临川一句话倒是把微生衡给噎住了,本来是来劝谏姐姐不要为和亲之事烦扰,一句甚好倒是让微生衡肚子里那些安慰的话说不出口。看着弟弟哑口无言的样子,微生临川到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了,心地善良,能力不足,安慰的话一大堆,办法却拿不出一个。
“姐姐,既然你近来‘甚好’,那弟弟便不操心了,只是明晚宫宴姐姐记得仔细准备”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临川看着微生衡的背影,心想皇后真是养得好,在这吃人的深宫,这孩子还能这般少年心性。
次日夜,宫宴。
此次宫宴之宏到是几年鲜未有之,楼上楼前尽珠翠,炫转荧煌照天地。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绵绵人自醉。临川偷偷地向明黄色龙椅之上的九五至尊看去,那是她的父亲,若在寻常百姓家,那合该是她最亲近的人。但看着高台上威严的面孔,临川只觉得陌生,她不知道父亲何时苍老成了这个样子,白发多过青丝,素来都是笔直的后背佝偻了起来,一天的政务之后早已没了应付宴饮的精神,离得这样远,她都看到了昭明帝眼底的疲色。
临川低下头,认真的扒拉起眼前的饭菜,一道道都是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佳肴。就在临川低头的一瞬,两道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一道来自昭明帝,一道来自昭明帝下首的男子。那男子编发束起,头戴玉簪,身着紫衣,隐隐一股风流贵气。细细看来,衣着与靖国人大不相同,靖国地处中原,幅员辽阔,以宽袖为美,宫宴如此郑重的场合必戴发冠。这男子却以簪束发,且着窄袖,想来这位便是周国来使。临川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看去,昭明帝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男子却毫无遮掩的看去,甚至轻轻举起酒杯歪头示意临川,旋即一饮而尽。
临川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究竟想干什么,挑了挑眉,也端起酒杯示意男人,一饮而尽。临川也清楚这样做毫无意义,甚至有可能惹祸上身,但是看着这个男人,临川就一身邪火,丝毫不肯落了下风。也许是讨厌那个男人通身的气度,像极了长公主,同样的看似温和,实则谁也看不起,那是自小就金尊玉贵的养着才能养出来的。
那男子忽的起身,对昭明帝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和亲事宜。刚才还喧闹的宴会霎时安静下来,临川旁边的端宁一下攥紧了衣袖。临川却并不紧张,周国的使节已经到了三天,今日更是早早入宫,只怕早已将和亲事宜商量完全,如今在宴会上提出不过就是知会一下众人。她环视一周,果然发现神色紧张的只有低位妃嫔公主,育有适龄公主的宸妃和淑妃都神色淡然。出神一圈,只听见皇帝最后一句“....公主临川和亲以结两国兄弟之义,全天下元元之民”端宁戏谑的看着临川“蜀地贫瘠,妹妹可要做好准备。”通常临川不太会搭理这个疯女人,今天却忍不住刺这个女人两句:“蜀地虽僻远,却已是靖南七国中国力最强者,周国来朝,其余六国必会效仿,说不定我们还会在靖南见面呢,亲爱的姐姐。”临川笑的温和,端宁却惊出一身冷汗。是啊,下一次和亲可就没有临川这个倒霉蛋垫底了。说不定自己最后嫁的还不如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