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阁的生意比从前好些,江柔带着姐妹来选买口脂,妆粉,价比从前提了些,与江柔是二八分账,等春娘病好些,才能来店里做事。
沈晚棠换上药后,换上熏香的衣裳,去了书房查了下沈重和沈蓉的账本。
卫牧驰已到扬州,卫凌云也已任职。七夕夜程伍七的事,还未声张,卫凌云初任扬州知府,位置不稳,幼女一事,对指挥使王常青,几个土匪的口供,眼下还不能动他在扬州的兵权。
扬州水路通畅,上至北,下通交州,商贾道路四面皆通。而扬州商贾,世代在此做米粮盐丝绸香料生意,散铺多是流水帐,能与官府做买卖的,也就扬州四商。
沈晚棠停下算完的帐子,提笔划去两笔帐子,压在案上,信手合上账本。
回房后,沈晚棠把衣柜中的匣子取出。
这木匣是沈晚棠从前存着的物件,匣子内放了本几本杨家商贾的册子,还有张自荐锦衣卫十二所的信件,陈词恳切,回来的信件,都是花解语一纸否决。
近些的,也是今年三月收到的。
沈晚棠翻看过那些整理的商贩册子,对扬州官商多有详解。
这扬州的商贾盘根错节,自官到商,都与这扬州四商多有牵连。就连刚升迁调任的王子服,指挥使王常青也是这四商为首的王家人。
卫凌云,可不好坐啊。
飕声一响,一点寒星,院里的蝉停了鸣叫,一只飞镖穿窗飞入!
啪!
沈晚棠飞身躲过,夹起桌上茶杯,飞手甩向窗外,茶杯未落地。
“沈晚棠,”外头的花解语漫不经心的说着,“怎么说?”
“腰上三寸,有个红痣。”沈晚棠顿了顿,”你给卫家二公子在菜里加了巴豆,自个儿也跑了一宿。”
花解语:“......”
只听房门碰的一声踹开,着红色飞鱼服的花解语,边喝茶边迈步进来,桃花眼里又恼又气。
花解语清了清嗓,“好了,往事不可提,好歹我已是十二所的千户大人,你沈晚棠就算是孤魂野鬼,也是被我否了数次入锦衣卫的女子。”
“师父和我不在京城六年,你才成了千户?”
沈晚棠取下飞镖,扬手甩给花解语,匣子合上。
花解语双指夹住飞镖,轻啧一声,“你这嘴怎么跟刀子样锋,挠破我心窝子啊。”
在沈晚棠和顾屿白前后离京,这位大她三岁的姐姐花解语,已是锦衣卫十二所的千户大人。
“我记着是北镇抚司负责官员监察,就算有要事缠身也是到南镇抚司那儿,锦衣卫里轮一圈儿,怎么到了十二所这来?”沈晚棠削着黄梨皮,问着花解语。
“别提了,”花解语颇恼,“皇帝病重,半月未上早朝,各地军务折子都到内阁审理,司礼监管事太监回禀皇帝后批红。南北镇抚司就我离京前五日,半夜急召入宫,竖日早朝,一个个挨了鞭子,跪在龙尾道上,还罚了三月俸响。这事吧,我也不知其中内情。”
花解语正值十二所事务,御前侍卫不归她管,可偏是那日北镇抚司的差事,到了她这来,上头的公文也给她批红,安排个明白。
本来,花解语收到扬州来信,她以为又是沈晚棠的自荐信,打开一看,洋洋洒洒十页纸,全都是她的经年糗事,再定眼一瞧落款是沈怀瑜。
花解语本想告假几日,没想到啊,一纸公文送她来了扬州,还碰上卫老三这个浪荡子。
“不知,就不问,问了,惹事。沈晚棠把梨递给花解语,水果刀,在帕子上拭去水渍。
“小棠棠,你先下变成这样,”花解语啃了口梨,望向沈晚棠,“我还......真不太适应。”
沈晚棠斜头看了眼铜镜,无奈道:“我起初也不适应,和沈家人也是慢慢相处。”
沈晚棠自个儿也不明白,死了再差就是个孤魂鬼在世间飘荡,再次醒来,她就在这个身上了。
花解语单手靠在沈晚棠肩上,“六年前,你不是因为沈青竹回了沈家,怎么又在信中说,成了亲,又没了命?”
沈晚棠一口灌下茶,畅然道:“沈家和我有点恩怨,我闹了性子跑去凉州,去年我姐出了事,回京宿在官驿,沈景锋派人,在我酒水里掺了点儿毒,官驿半夜着火,我逃出以后,眼也瞎了,沈鼎手下找到我,手脚上了锁链关了一年多,出来也是被人成了婚,新婚夜被堂妹给杀了。”
话说的轻描淡写,真假参半,沈晚棠六年所经之事,早磨了从前的骜气。
沈晚棠收到姐姐沈青竹,在回京路上遇到刺客被绑走的信,一个冲动寻了过去,不想却是沈鼎逼她现身的圈套,父母早亡,也只剩这个姐姐,她没得选。
她和沈家唯一所谈的条件,是沈青竹出嫁后,她以沈景锋的身份,去从军去给他立军功,这一来一去,沈晚棠与沈家又是拧到一起,走上一条离经叛道的不归路。
“你来我家,外头盯梢的不在?”
“你说丁酒?”花解语盘起腿,边吃边道,“卫牧驰带他的手下去校场跑马,估摸天黑前回来盯梢。”
“对了,你死后,大理寺把案子了解上递給刑部了解此案,沈家大房不仅得了彩礼,还给你给嫩死了,真是坐享其成。你的尸体呢,在大理寺一把火烧的面目全非,白家案子一结,你姐姐沈青竹带着回徐州安葬了。”
“那沈娇呢?”
“死了。”花解语散漫答着。
沈晚棠愣了愣,“死了?”
“死了。”
花解语收到信后,对白绥生一案,找了几个督察院的酒友问出这事来。
“白家下狱那日,......沈娇就悬梁死了,仵作验尸,是自尽。”花解语看了眼沈晚棠,换了个盘坐姿势,“卫凌云原是审此案的大理寺少卿,但你的尸上七窍流血,他让仵作褪衣验伤,沈青竹许了验尸,沈景锋多次阻拦,说你清白之身,怎可被他人亵渎,溺死就是溺死。言官弹劾的卫凌云,他腰杆子都直不起腰来,这火烧到内阁和皇帝哪。咱们的卫知府是贬了职,案子交由交给裴琳琅,交了供词诉状,案子判下来,白家都在阎王殿里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