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兰清梦,如果又被小五占了自己的便宜,兰清梦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乍一想,她确实不知死活,”高皇后倒是出奇得没有附和女儿的观点,“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这心比天高的贱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兰清妍跺了一脚地上的落叶,好似踩在脚下的是自己那两个讨厌的妹妹。
却没想到母后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幽幽开口:
“她说,如果牧国人不满足她的身份,偏偏要挑一个大夏最尊贵的公主,怎么办?”
“……”兰清妍被问得一时哑然,傲气全无,木讷半晌后凑近高皇后,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母后,舅舅那边有没有传给您什么消息,北边的战事,到底怎么样了?”
当着随从的面,高皇后不敢轻言,只是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兰清妍的心一瞬间坠入冰窟。
她这才意识到,这次牧国使团来访,并非后宫里争风吃醋,也非朝廷上争权夺势,这件事关乎国运,而城门失守,殃及池鱼。
兰清妍蓦然停下脚步,挣扎了一下,开口道:
“母后……这样的尊荣给她她又何妨,反正时候到了,她还是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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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书玉斋里的人都被遣走了,此刻只剩下迟岫和夏皇两人。
“清晚,咱们父女打开天窗说亮话,朕知道这些年冷落你了,却没想到你的变化这么大。”
迟岫起身时,衣上的瓷片落地,在静默的空间内发出声响。
面对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打出的感情牌,迟岫不予回应,既然他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叙旧可没什么意思。
“父皇想过没有,连我这个幽居深宫的人都对北边的战事略有所闻,那两国的局势应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
“儿臣不敢说,万一父皇怪罪。”
“你还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能登天。”他一声冷哼,“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有旁人。”
开口的机会已经为迟岫准备好了,她的目的就是要用兰清晚柔和如水的声线向她的父皇证明,夏国皇宫的三个公主里,只有她能承担危急时刻落在肩头的使命与责任,而且她想要的回报远远抵不过她的付出。
“儿臣以为,和亲不足以止战,牧国大老远派使团来谈判,绝非只是为了一个异姓公主。”
“说下去。”
“这桩婚事,只是牧国向我国狮子大开口的一块敲门砖,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牧国的使团究竟带着什么目的而来,只有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可即便如此,只要父皇答应牧国人无礼要求,牧国人都会觉得我们夏国软弱可欺,虽可止战,但甘州十六城,恐怕要悉数落入敌国囊中了。”
精准的分析,犀利的语言,让本来抱着玩笑心态听一听的夏皇震惊不已,眼里审视和怀疑也重重累积。
他本以为兰清晚只是精于算计但目光短浅的深宫妇人,现在却发现她对外界的风吹草动了然于胸,这番推演与分析,谋划与统筹,连朝臣都不一定能说与他听。
这让他很难不去怀疑,兰清晚获得消息的渠道。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恰好两个宫女经过锁秋阁时闲聊,其中一个,正在忧心自己在从甘州向南逃荒的亲人。”
“仅凭宫女的闲言碎语,你就能推断出牧国要甘州十六城?”
“回父皇,儿臣有时会偷跑进撷芳殿偷听夫子们给皇嗣讲课,无意中知晓甘州底下有丰饶的矿产资源,想来牧国觊觎已久。”
”可朕不记得你习过字,读过书,夫子传授的经史子集深奥难懂,你听一遍就记住了?“
“以前,掖庭有位老嬷嬷,她曾在先帝御前侍奉,对儿臣关怀有加,时常教导儿臣一两个字。”
“你说的是顾嬷嬷?”他的眼睛眯起,居高临下,透着危险。
他作为政权交替的亲历者,怎会不记得那个在先帝御前侍奉,又被打入掖庭的嬷嬷是谁。
“是。”
“顾嬷嬷也算是勤政殿的老人了,如今过得如何?”
“回父皇,顾嬷嬷老境颓唐,四年前就去世了。”
死了?
那便是死无对证了。
面对兰清晚看似天衣无缝实则处处充满“巧合”的回答,夏皇心中的疑虑根本不会消减。
不过愣是他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
如今在兰清晚这具身体里的迟岫恰好是一个曾经在牧国权力中心摸爬滚打过的人。
迟岫从前在牧国皇帝最倚杖的权臣——敬王公孙胜身边当细作。
而公孙胜之后,初掌大权的首府裴之砚,正是她的上司。
她对牧国的战略目标,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是略知一二。
“朕的五公主,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夏皇意味深长的说出这句话。
“父皇只要相信,无论女儿处于何种境地,心总是和您站在一起的。哪怕以后只身前往牧国,只要父皇需要,女儿会为夏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样漂亮的场面话,没有人不爱听。
迟岫知道,和自己这个冷血的父亲打感情牌是没有用的,但如果可以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诚的同时,又附加女儿这层血缘关系,那就很难不受他的青睐。
果真,他放松不少,威严的嘴角也不再有向下的线条。
“清晚,朕这些年委屈你了,让你受苦了,你想要朕如何补偿你?”
以他们两个寡淡如水的父女关系,夏皇不会相信兰清晚愿意无条件的付出,他的最后一步试探,就是想知道兰清晚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兰清晚要的很简单,就是一份父爱罢了。
可迟岫不是兰清晚,她想要的东西,夏国的皇帝根本给不了。
但她此时若能以兰清晚的身份为原主还愿,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