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西通洲有一个鹧鸪庙,灵验的很,求雨的雨,求风得风。”玄姬对凤来眨眨眼,促狭地一字一顿说,“求子得子。”同时心里揶揄,这该是怎样一个闲的掉毛的神仙?
“求子得子?”凤来咀嚼,给自己搞了个大红脸,甩甩头丢掉乱七八糟的想法。
“有意思吧?”玄姬笑着问他,她是感觉这个鹧鸪庙挺有意思的,来往路人传的神乎其神,这庙里的神仙上能呼风唤雨,下能下地捉田鼠,怎么会没有意思呢?
“世上有如此心软的神么?”凤来失笑,平生只听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还没听说有哪个神仙有求必应。
“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玄姬跃跃欲试,一低头拽着白马缰绳就要向西通州赶去。
酒香不怕巷子深,真神不惧庙堂小。
西通州有一平平无奇的山丘,此中无奇花异草,也无珍禽异兽。入山去,在深山荆棘小径路旁,隐约可辨一岩石洞,洞口黑黝黝的杂草丛生,高低灌木半丈来高,其中个别缝隙处仔细去窥才能发现草后隐约洞口。拨开荆棘灌木并不容易,入内方可见一山洞,山洞旁立有一块石碑,风吹雨打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石碑上的字迹早已斑驳,但还是能看出是“青苔鹧鸪庙”几个字的。
说起这个鹧鸪庙,原已经隐世多年,竟是连乡野传说都没有记载,想来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小庙了,让这个庙重见世人的还是一个赶路的行脚商人。
相传那是前几年的一个腊九寒冬,风雪夜,大雪封山。一个赶路的贾姓商人被困青苔山里,他饥寒交迫之际猛然看到山道边有星点亮光闪闪烁烁。
走南闯北到底有几分胆识,于是他壮着胆子伸出手扒开草丛探头去看,原来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小山洞,走近了能看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堆燃着的火把,温暖极了。贾商人起先以为这儿也有一个过路人,和他一样迷了路被大雪困在山上,先他一步找到这个洞穴,又燃起了火堆在此处取暖。可他入洞后,并未观察到旁人气息,也没有旁人行踪,这火堆竟像是凭空生出来的一般,诡异极了。他这才心生恐惧,向洞外逃去,奔到洞口的时候被一倒了的石碑绊一踉跄,洞里火光照映下,石碑上刻的正是“青苔鹧鸪庙”五个大字。
大雪毛落到他鼻子上,贾商人愣愣地眨眨眼睛,仰头看天。洞外大雪纷飞,冰天雪地,洞内明亮温暖,就是跑出去,他也一定会被这大雪给冻死的,于是他心一横,又回到了鹧鸪庙。
再次回到鹧鸪庙里,贾商人才定下心神好好打量起洞内陈设。火堆五步远处立着一尊一丈来高的鹧鸪像,石头雕刻,石像头顶搭了个木结构的屋檐,被刷成了红色,现在颜色早已斑驳,也结满了蛛网。石像脚下踩了一个供台,供台前摆着一个黑漆漆的大香炉,又大又破,贾商人仔细觑眼去看,观察里面还有许多陈年香灰。
他肃着脸仔细看看鹧鸪像,又转回头打量火堆,突然福至心灵双膝跪下磕了几个响头,不惨水分,砰砰砸地。只听他口中喃喃:“贾小子途径此地,不慎迷路,感谢鹧鸪仙保佑,感谢鹧鸪仙保佑啊……”
手里没有香火,贾商人只好多磕几个响头。拜过鹧鸪像他方回到火堆旁烤火,山洞里温暖无风,山洞外的呼啸声却一直在洞口徘徊,风声哀嚎。贾商人心里忐忑,一直不敢睡,强撑着眼皮,又困又饿。突然,他感觉身上背的包袱动了一下,他忙打开查看,是两个馒头,两个白花花的馒头!他的包袱里本没有馒头啊!
他瞪着眼,这次是真惊喜了,扑通一声又跪倒在鹧鸪像前。若说先前那头磕的是战战兢兢,现在只有虔诚和大喜!
他感谢鹧鸪仙给他的这个温暖的地方和足以饱腹的食物,祈祷明天风雪停息他可以找到下山的路。玄姬当时故事听到这里的时候却想着这个鹧鸪仙多少有几分穷酸啊,呃。
贾商人烤着温暖的火把,一口口吃完美味的甜滋滋的馒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一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风也停了,雨也停了,下山的路就在眼前。
这个贾商人把他的经历告诉身边的人,他走南闯北,一路说着。有好奇的人特意跑来看一看,图个稀奇;有相信的人特意赶来拜一拜,图个好头;有不信的人也会过来瞅一眼,图个无聊。
慢慢的,求的人多了,应的事多了,大家都知道青苔鹧鸪庙灵,真灵,庙里住着个有求必应的活神仙!
玄姬和凤来溜溜哒哒赶到西通洲的时候已是黄昏,玄姬骑坐在荔枝背上,高处风景自然好,凤来向路边的酒家打探这镇子里的住宿情况。
忽闻喇叭唢呐从街道里面传出来,待他们绕过围墙才看出是一群吹拉弹唱,热热闹闹的队伍。待这支队伍行至跟前,打头的是一个三十上下,体型颇瘦,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粗眉细眼的男人,他八字脚走路,十分夸张得意。这个瘦王八身后跟着三个裸着上半身的大汉,三个大汉膘肥体壮合扛一顶巨缸,步履沉重跟在后面。这还没完,拉在最后的就是这群吹拉弹唱,唢呐锣鼓梆子镲的。他们一路锣鼓喧天地向山上去,热闹极了。
“掌柜的,这是干什么的啊?”凤来指着远去的一行人问酒家。
“王小二给鹧鸪仙送大缸呢。”这个面皮红彤彤的掌柜的还在瞧热闹,脖子伸的长长的,眼睛快要盯上去了。
这支队伍慢慢隐入树林中了,只有锣鼓唢呐声传出来,眼瞅着看不到什么东西了,掌柜的才意犹未尽把头伸回来,仔细凤来说。
“孝子王小二,大孝子!今年三十一了,五年前还是个混不吝,偷鸡摸狗不干正事儿。以前的王老爷,王小二他爹把他给打了,打的可惨喽,这王小二躲到了鹧鸪庙,听说被鹧鸪仙点化,人也变得孝顺了。王老爷没福气,小儿子孝顺没几天他失足落水淹死了,大儿子伤心过度哭死了,王小二给老娘买华服买丫鬟伺候,把大侄子视若己出,大好人啊!这不是感恩鹧鸪仙嘛,打了一顶大缸送往鹧鸪庙,请了班子,去庙里唱感恩戏呢!”
这掌柜的有意思,一张脸像是抽筋了一样,嘴巴巴拉巴拉不停,脸上表情也一直眉飞色舞,最多的就是撇嘴,撇嘴,再撇嘴。
哦,看来这酒家掌柜有高见,只是不知道是对鹧鸪庙还是对王小二。
就听他怪模怪样又一撇嘴,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