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宜染垂眼盯着路面心不在焉地赶路,走着走着灰白的石地面上出现了两双脚,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曲老弟,你这走着路还能发呆啊。”身穿绯色朝服的林钦时咧嘴笑道,“许久未见有没有想我啊?”
他的眼睛是正宗的桃花眼,笑起来像缀了星星,亮晶晶的。
“林兄!你这是刚从离州忙完回来啊,今日早朝都未见你。”曲宜染上下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平日的好兄弟,好在只是瘦了一点。
一提到离州,林钦时无奈叹息道:“可不吗,离州那大坝一塌,我们户部又得往外批钱重修,我可得实地勘查一遍,省的有些小人整日想坑我们。”
曲宜染看向他身旁的另一人,那人也穿着朝服,身形瘦高、眉清目秀,竟是她那新来不久的同僚周议。
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也看了过来,清冷的丹凤眼让他不怒自威。
周议冲曲宜染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曲宜染微微颔首,表示你也好。
“嚯,曲老弟你这是桃花开了啊,哪家妹妹送你的?”林钦时打开那口玄瓷锅盖弯腰嗅了嗅,“呦还是正宗的莲子羹,可惜已经冷了。”
这一声惊呼使得在场的几人围在了这口玄锅周围。
正当曲宜染琢磨着如何开口,一道声音抢了答。
“余妃的。”周议站在一旁背着手冷静开口道。
林钦时拿着汤勺的手一顿,愣愣抬头,“???谁?”他在周议和曲宜染脸上来回瞅着。
“额......”曲宜染抬手挠了挠脸颊。
周议以为林钦时耳背没听清就分外正经地重复道:“余妃的,我值班时遇见几次她给圣上送粥所以识得这种锅。”
林钦时张口愣了一瞬,上前抓住了曲宜染的肩膀,“曲宜染,曲老弟!你快骂我龌龊,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粥的确是余妃娘娘做的。”曲宜染眼看着林钦时的瞳孔震裂,接着道:“不过,这是圣上赏我的。”
这下就连周议脸上也浮现一丝诧异。
林钦时松开手摸着下巴,“你是说,余妃娘娘煮的粥本来是要送给圣上,结果圣上最后又赏了你?”
曲宜染点了点头。
“你怕不上哪里得罪了圣上吧?”林钦时靠近曲宜染小声道,“那位娘娘可是永平侯送进宫的,得罪了她不就是间接得罪了永平侯?”
.…..还真有几分道理,虽然余妃娘娘看起来并没有多么生气,曲宜染心中想道。
“两位大人,可别让圣上久等啊。”站在林钦时身后的公公出声提醒道。
林钦时拍了拍曲宜染的肩膀,“你小子,最近稍微长个心眼儿,为兄走了。”
一旁的周议顺势看了一眼曲宜染,也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曲宜染垂眸接着往前走。
走到一岔路口时身后的内侍突然叫住了她,她回头望去,心中不免疑惑。
“怎么了?”
那内侍端着玄锅表情慌张道:“大人,可不能再左拐了!咱们该走的是右侧的路。”
曲宜染闻言转过头看向前方,果真是自己走神走错了方向。
“哦,那边是……永…”曲宜染看向左侧的路。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内侍咳嗽了一声堵住了她之后的话。
“大人您知道就好,那几个字可千万不要说出来啊!”内侍表情凝重,身子不断朝□□。
曲宜染识趣的闭了嘴,她抬眼朝左侧的小道望了望,只能看见柳树翠绿的枝条在空中轻荡。
随即,她抬步朝右拐去。
夜色融融,弯月如钩。
皇宫外一处荒宅的墙角下,一个黑衣人正靠在墙面上把玩着手中的火折子。
其墨发高束,脸戴面纱,看不清样貌。
一刻钟后,墙角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动静,黑衣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向身后瞧去。
树丛后走出一黑衣少女,她瞧见墙角处的身影后径直走了过去。
“大人。”黑衣少女道。
她看着眼前之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婉秀丽的脸庞。
曲宜染嗯了一声,“阿流,情况如何?”
“人已经找着了,都已打点好。”阿流道,
曲宜染点了点头,“好,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有了上次的经历,她们两人此次行动不再选择施展轻功而是猫着腰在巷子里“窜”。
两人尽最快的速度抵达城西一户普通人家的门前,阿流推开木门领着曲宜染进了屋。
屋内灯光昏暗,各处都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曲宜染戴上面纱点燃火折子,借着火光她瞧见了坐在榻上的老妇。
“老人家,晚辈深夜造访多有得罪,先给您陪个不是。”曲宜染弯腰行了一礼深表歉意。
那老妇仍规矩地坐在榻上,“无碍,你们找老身有何事啊?”
曲宜染直起腰对上老妇浑浊的眼睛,“晚辈想问当年永乐宫走水一事。”
她仔细观察着老妇的表情,只见其一听到“永乐宫”三字后,她两眼睁大随即凝眉久久不语。
见老妇犹豫不决,阿流沉声道:“我们已查出永乐宫着火那年您仍在宫中当嬷嬷,只要将当年发生的事说出来我们就将银两交予您,您难道不想治您儿子的病吗?”
老妇张了张口,哀叹了一声,“自从那里着火之后,这三个字就成了宫中的禁忌,只要一提全家就都会被杀头的。”
曲宜染察觉到老妇的顾虑,她张口道:“您放心,今日您所说之事不会有一个字透漏出去,您若不放心,我会派人拿着银两将您与您儿子一同送出京城。”
话说到此,那老妇才被说动。
“关于永乐宫,老身只知那天晚上永乐宫突然燃起大火,将先帝、昭仁皇后以及先太子都困于其中,等有人发现之时为时已晚,三人就这么被活生生地烧死在屋里。”
说罢,老妇手掌相合两眼紧闭,嘴里嘀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