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就跟过去的数千个平淡日子一样。
普普通通,无聊发霉。
土玉正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打盹。
细碎的阳光在树叶枝条的缝隙里撒下来,晒得人懒洋洋的,一点不想动弹。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地面,方圆几里地都震动了几秒。
土玉从摇椅上蹦起来,左瞅瞅,右瞄瞄。
四周平静,并无异常。云还是那朵云,山还是那座山。
土玉挠挠头,重新躺回去。
太阳慢悠悠从这边溜到那边,坠到西山上。
她伸个懒腰,揉揉睡得有些酸痛的肩背,拖着草鞋吧嗒吧嗒回屋。
夜幕时分,祖明和如愿回来了,一个提着活鸭,另一个提着荷香堂的桃花酒。
点油灯,炊烟袅袅。
一碗鲜甜的东瓜老鸭汤下肚,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如愿把鸭毛绕着藤条,最下面放个小铃铛,做成风铃挂饰缠在屋檐一角。
风一吹,叮当作响。
土玉站在廊角下默默欣赏了一会儿。
好听是挺好听的,要是能洗洗干净羽毛上面的鸭血,就更好了。
祖明问:“土玉,你今日在家,可有发生什么事?”
土玉刚想说一切如常,忽然就想起上午睡觉时听到的巨大声响。
祖明皱眉:“这倒是奇怪。”
如愿凑过来,坐在土玉身边。
“土玉,你受了伤,要是有情况,记得第一时间使劲地跑。要不然,我们连给你收尸都做不到。”
土玉微微笑,淡定地捶她一拳。
“我一定记住。”
满天繁星,耳边只剩下虫鸣声,咕咕地叫。
土玉蹲在院子,手里攥着块砖头,刚要往屋里面扔,但想到祖明和如愿干了一天的活,现在呱呱睡着正香。这一板砖下去,他们不用睡,自己的伤也不用好了,又放下来。
她们住的屋子在半山腰上,隐在重岩叠嶂之间,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还是她们三个妖一点点开凿出来的。平日里,除了几只划过天际的小鸟,偶尔登门造访的蛇虫鼠蚁,其他的,鬼都没一个。
土玉在院子里渡步,踹踹石子,余光看到厨房旁边的大黑瓷缸,只剩下不到几勺的水。
白天太热,现在温度凉凉的,正好适合去打点水。
月光温柔,小湖上水光涟漪,扔一块石头下去,就泛起一层层浅浅的波澜。岸边是齐腰高的水草,一阵风吹过来,窸窸窣窣地响,空气里都带着水汽的湿润。
土玉一勺勺往水桶里面盛,水声哗啦,等土玉把两桶水都装好了之后,才发现这湖边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平日里,那些小鸟和小动物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来喝水的,怎么今日一个没见着。
土玉往四周打量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湖中央,似乎有着一个白乎乎的东西,静静地漂在水面上,不大不小,看形状像是个白毛水鸭。
土玉捡来块石子,往那一抛,对方动也不动。土玉想,那东西大概率是没气了,毕竟她在湖边呼哧呼哧地勺水这么久,加上拿石头扔它,也没见有啥反应。
她低头看向自己好不容易装满的水桶,这水,应该还能喝吧。
土玉思索了几秒,轻挥了下手,一道微光掠过水面,在那东西周围转个圈,便拖着它回来。
等靠近了些,土玉才看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原来不是白毛水鸭,是只希有呀!
这是种很有名的大鸟,传言中,它张开的翅膀可以遮掩日月。
那上午的动静应该就是这鸟摔下来发出的,幸好没有砸到她们的屋子上,不然辛苦修筑几年的屋子必定要毁于一旦了。
只不过,现在的它,许是灵力耗竭,体型明显比正常情况小了不少,跟只鸭子差不多。
土玉找来根小棍子,小心戳戳它的脑袋。
没反应。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拿来熬汤也不新鲜。
可惜。
隔日,几声鸟鸣声过后,如愿和祖明哼唧哼唧起床。
“土玉,早上吃什么?”
“我想吃土玉做的白饼,那饼抗饿,吃一块到了中午也不觉得饿。”
土玉从厨房出来,手里面端两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
“小心烫,饼等下就可以了。”
如愿和祖明快乐地坐在小板凳上,像是两只等待喂食的小幼崽。
土玉返回厨房,拿棉布隔住滚烫的蒸笼锅盖,一掀开,水蒸气全窜出来。
白白胖胖的大饼躺在上面,这饼是昨天夜里就发好的,掐准了时间上火,现在正是出炉的时候。
撕下一块,越嚼越香,再来口微甜的南瓜粥,胃都开心地打颤。
如愿和祖明吃饱喝足之后,拿过木桌边的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晾凉的白饼,两个灌满水的葫芦。
“记得,有事就快跑。”下山前,如愿又念叨。
“好好好。”
土玉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身继续收拾桌面上的饭碗。
一个个脏碗摞起来,小心放好在木桶里,晃到小湖边,折下旁边的一节水草,刷刷洗洗,直到碗底干干净净才罢休。
土玉提桶,刚要离开,余光中看到昨天晚上拉上岸的希有,静静地窝在水边,一动不动。
阳光下,白色的羽毛泛着细碎的阳光。
之前好像听如愿说过,有专门的人会来收漂亮的羽毛,制作成发饰之类。
这……应该能买上一点钱吧。
土玉把碗叠好放在木桌上,盖上薄布,免得落上了灰尘。
顺手拿过一边的菜刀。
希有已经被放在砧板上,土玉一刀下去,又生生停住。
“嗯,要是沾了血,不就不值钱。”
她哐当一声扔了菜刀,直接上手去拔。
‘吱’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