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眼睛只看向谢翊:“九哥这还在宽慰我。我知道九哥其颇为简朴自律,不讲究这舌之欲。” 谢翊轻轻笑了声:“人皆有私,怎无偏好。我小时候,有一年生病发烧,嘴里什么都不想吃,当时服侍我的一位妈妈便花了些银钱让厨房做了鲥鱼豆腐汤来给我喝,我第一次喝,只觉得十分鲜美,很喜欢,全都吃尽了,还和那位妈妈说,晚还想喝。” 许莼想象小谢翊,定然也玉雪可爱:“我看九哥挺喜欢喝鱼汤的。” 谢翊摇:“结果没到晚,我母亲就带那位妈妈到了我房里,命那妈妈跪,数落她教唆我奢侈之罪。又与我说……我父亲从前如何简朴。这鲥鱼百姓获取极为不易,出水便,从南方运到京城,耗费诸多人力。因多刺,做起来也耗费人工,诸多人工人力,只为供应我一汤,一旦形成份例,年年都要供应,此为大罪,然后便当我的面命人将那妈妈拉下去杖毙了。” 许莼震惊看向谢翊,谢翊看他笑了下:“我当时也与你一般,十分愧疚,既后悔自己为贪吃一,害了服侍自己的妈妈,又憎恨自己贪图腹之欲,不恤民力,不知自律,之后整整一月没有吃过一肉。” 许莼震惊坐起道:“九哥,这不你的错!” 谢翊微微一笑:“,我后来才知道,那鲥鱼原本就厨房采办预备供应给母亲的。母亲那边一直有单独的厨房,想吃什么都有菜单送去给母亲勾选,厨精心做来。莫要说鲥鱼,什么山珍海味但凡想到的都供应。便不应季的瓜果鲜菜,除了设冰窖贮藏以外,还有温泉庄特特搭了大棚,里再点炭火,种了时鲜瓜果来供她食用,每岁数千万花费在这。” 许莼睁大眼睛,谢翊笑道:“她这般待我,无非要控制我罢了。当然,用的道理也很光明正大。直至今日,我每吃一贵难得些的食物,穿略微靡费人工一些的东西,便有罪恶感,觉得那民脂民膏,不该享受。” 许莼不由自主伸手握住谢翊的手:“九哥!”他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在这苛待过,他只隐隐知道九哥应当出身高贵不凡,权势倾天,却没想到九哥竟如此严苛管教,心中不由又怜又惜,只恨不得没有早日遇见谢翊。 谢翊低看许莼含笑道:“如此你心里好受些了吧?但凡要责备人,随便就拣出大义凛然的大道理,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端地只看方的目的,真的为你好,还有甚么别的目的。世无完人,不必为旁人苛求自己。” 他看许莼情绪平复了,这才道:“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来,把灯点亮些,别伤了眼。” 许莼连忙将的油灯抽开拨片,灯亮了起来,谢翊这才发现原来,墙都有灯枝,面许莼正跪在榻去将墙的灯架也一一点亮,双足又露在外边,小腿肌肤薄而透,脚踝血管清晰可见,充满少年人的勃勃活力。发胡乱披在肩,一身袍揉得稀皱,侧脸鼻通红,眼皮尚且红肿,睫毛湿的,眼珠眼泪洗过,灯下看亮而剔透。 谢翊心中暗自叹了气,转身先将那卷轴打开,铺在。 许莼转看到这画展开满纸青绿,宫阙群鹤翔集,失声道:“《瑞鹤图》?” 谢翊笑道:“。” 许莼又惊又喜,低下来仔细看了看,震撼道:“这……好像徽宗真迹?不说收在内宫珍藏了吗?” 谢翊道:“宫里时不时举办义卖,将内库里的东西通过内务府义卖给各皇商买办,拍卖只记账,不收现银,各地皇商回到本地后,将认的钱折成粮食存入各州县义仓,以供灾年之备,这定例了。这画去岁就已卖了出来,主人正好与我有些交情。知道你喜禽鸟画,前些日我就已与他要了来,本就备要送你的,太忙了一直收。可巧今日正好听方兴说了,索性便带过来给你。” 许莼大为感动,心中知道买到宫廷义卖之物的,定然不一般人,九哥讨了这画,必然付出了大人情,且未必之前要的,只怕知道今日自己受了委屈,才巴巴地去拿了来深夜拿给自己。他低声道:“这样的真迹,宫里也舍得拿来义卖……” 谢翊轻描淡写道:“亡国之君的画,留不祥,不若卖了还活些饥民。晚看画也看不清楚,你先收吧,明日光线好了你再慢慢赏玩。我还有旁的东西要给你。” 说完却从下边提了一书箱来,给他道:“这本书,你有空自己看看,若有什么不懂的,只来问我,这禁书,不要让外人看到。” 许莼怔怔打开那箱,看到里本书,都半旧了,但书页平整,看书名分别《藏书》、《史评》、《焚书》、《初潭集》等,里批注甚多,看字迹银钩铁画,超逸秀绝。 许莼注目于那字,一边问道:“禁书?” 谢翊笑道:“,这都李卓吾先生的著述,我少年之时偶然读了,觉得很有益处,便将他的书花了点心思收起了,学了数年,这最后一本我读书的时候顺手写的一些心得,你也可看看。” 许莼看如此珍贵的书,手轻轻拂过那字,心里想原来这九哥的字,写得这般好,一边心中惭愧,退缩道:“可九哥,我不学无术,这样珍贵的书,您还留,放在我这里,浪费了……” 谢翊道:“你看了就不浪费。这位卓吾先生,也闽州人,和你母家一般,亦出身海商世家。原本姓林,因祖先得罪了御史,家族扣了谋反的罪名,家境败落,不得不改姓李避祸。后来考科举进官,十分有才学,千古卓识,可惜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最后诬下狱,自刎于狱中。他曾说过,‘我有二十分识,二十分才,二十分胆。’” 许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