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馆内散发着中药的醇苦香气,随着风绵延至数十米开外。
医馆的门口坐着个小女孩,一见到花筠便眼前一亮,迎了上去。
“兄长,你可算回来了,”女孩扬起一张笑脸,然后被许谣君吸引了视线,“咦?这个姐姐受伤了吗?”
花筠“嗯”了一声。
小女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忙不迭地跑远了。
花筠把许谣君安置在床榻上,又扶住了挣扎着坐起来的许谣君,为她斟了一碗茶。
许谣君口干舌燥,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知后觉地抱怨起来:“好苦!”
花筠的嘴角微微泛起笑意,解释道:“陈皮甘草茶,解暑的。”
话音未落,方才的小女孩捧着满怀的草药走了进来。
花筠介绍道:“这是家妹花兰,你唤她兰兰就好,兰兰自幼跟着母亲,医术比我更胜一筹。”
“姐姐好,”花兰走上前来,扬起一张娃娃脸,睫毛微卷,眉眼弯弯。
不知是不是灯火太过明亮的缘故,许谣君总觉得花兰的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
花兰挽起许谣君的衣袖,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敷上草药。
整个过程无比娴熟,把疼痛感降到了最低。
花筠突然开口道:“听说,城中突然有很多人生病了?”
花兰微微顿住良久后叹了口气:“今天医馆来了几个发热的病人,我觉得他们的症状……有点像天花。”
许谣君不解,插嘴道:“天花是什么?”
“一种很严重的传染病,如果有人得了这种病,就算是神医也无能为力。”
许谣君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花筠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抬眼看向花筠,对方正低头沉思着什么,眉眼间平添了些化不开的忧郁。
花兰拿起木板和布条,开始为许谣君接骨:“可能会疼,许姐姐,你忍着点。”
许谣君不是第一次体验接骨了,因此深知这过程的痛楚,也就把天花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她悲愤地将吃剩一半的蒸饼塞进嘴里,咬住,然后含糊不清地低喊:“我准备好了,放马过来吧!”
卧房的门突然被奋力推开,几个山匪握紧长刀冲了进来。
花筠下意识挡在前面,却被为首的山匪凶悍地踹倒在地。
花兰被吓傻了,愣在原地,被趁虚而入的山匪一把擒过,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她纤细的脖颈。
山匪凶神恶煞地大喊道:“哪个是大夫?想活命就来给我兄弟治病!”
许谣君警惕地看过去,眉毛微微蹙起——没想到,正是那群白天为非作歹的山匪。
她不动声色地握住靠在床边的剑,哂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你们的姑奶奶了?”
另外几个山匪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将刀锋对准了许谣君。
许谣君则二话不说打算拔剑出鞘,却被警告道:“把剑放下,不然废了这小丫头片子!”
看着花兰颈间被长刀蹭破的红痕,花筠把踟蹰的目光投向许谣君。
许谣君:“……”
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扔下剑,气鼓鼓地盯着那群面目可憎的山匪。
顺着山匪们的目光示意,此刻地上正有一个萎靡不振的山匪,像是没骨头一般瘫倒在地。
花筠欲上前去查看,却突然听花兰惊呼:“兄长,别过来!”
控制她的山匪立刻凶神恶煞道:“没你说话的份,闭嘴!”
花兰并未打怵,而是看着生病的山匪,那人粗糙的布料下露出了小片的皮肤,上面稀疏分布着斑斑点点的痕迹。
她试探着询问道:“敢问仁兄,你身上的斑痕,是不小心磕碰还是凭空出现的?”
对方如实答道:“突然出现的。”声音虚弱得发颤。
花兰叹了口气,身体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是恶性天花。”
似乎都知道天花的威力,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山匪凶狠地骂道:“放肆!敢咒我兄弟!”
话音未落,却见瘫在地上的山匪浑身痉挛,从口中吐出了大口的鲜血,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而他浅色的麻布衣服表面,也渗出了点点血迹。
其他山匪乱了阵脚,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跑啊”,几人手忙脚乱地扔下所谓的“弟兄”,把地面踩得地动天摇,生怕晚走一会就会被感染这可怕的疫病。
许谣君觉得讽刺,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就是师父和我说过的‘患难见真情’啊!”
地上的山匪无力地掀了掀眼皮,看向许谣君,却最终全身脱力,昏厥过去。
花筠蹲下身,将山匪抬了起来,又对花兰说道:“我先把这人安置在柴房。恶性天花传播极快,你快去清点药材,我去镇子里通知大家回到家里不要外出。”
花兰点点头,目送了花筠离去的身影。
狭小的卧房恢复了安静,许谣君叫住转身欲走的花兰,说道:“清点药材……或许我可以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