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停港,太阳还没出,天际刚有一束光射出来。而港口却热闹。
裴沽有很多人来接,一下船,那便是三皇子的架子。
船下人群随着裴沽而移动。
船上,楼弃牵着阿茉儿的手,站在栏边。
裴沽先行一步,却忽然定住脚。他回首瞥了一眼二人。
风一吹,他身上的华服纹丝不动,唯独发丝飘起。他一笑,活脱脱一个松散纨绔的模子。
随着裴沽的离开,人群散尽。
楼弃这时才牵着阿茉儿下船。
一路上,随着太阳升起,街道由冷清变作繁华。商贩也接连支起了摊,叫起了卖。
旭日东升,楼弃回望阿茉儿脸侧的剪影。日光的暖色将她的瞳孔照得透亮。
九年前,山洞前的那个日出也是这样。
楼弃好想亲亲她的眼睛,舔舔她的睫毛。
楼弃带着她穿过他成长的地方,自广庭大众逛到偏僻小巷。他自出生到丧母,从光脚跑过到暗夜潜行,这条巷子他走过太多次。大多时候,他都忙着赶路,被催着长大。
唯独这次,长衍想走得慢些。
穿过那条小巷,能眺望到一座山坡。
山坡之上,修着一栋高耸的楼。
阿茉儿瞧见,问他:“那是什么?”
还不等楼弃回答,她就又看见了那被楼挡住一角的佛像。
“寺庙?”阿茉儿出声向楼弃确认。
楼弃没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只闷声答:“嗯。”
阿茉儿瞧出楼弃的反应不对,刚才明明她问什么他答什么的。
她又瞥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寺庙,舔了下虎牙。
楼弃这时忽然转了个身,面对着她,又将她搂到怀里。他手按着她后颈,让她将脸埋进他衣衫。
“有人跟踪我们。”他亲了亲她的发顶,悄声说。
阿茉儿掀起眼皮看他。
这京都热闹迷人眼。人群中,二人只如蝼蚁一般,于无人问津处,望向对方。
“谁?”她问,因为脸被他按在身前,声音闷闷的。
楼弃没答,他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看向阿茉儿身后。
这时,阿茉儿才知道,楼弃的脸真正冷起来是什么样。原来他过去一月中的那些表情,已经是极其控制在友善了。他眼里的平静,大概就是她们常人的心情不错了。
这之后,楼弃便没再领着她去别处。
二人直接走回了他的住处。
阿茉儿就这样被楼弃牵着入了他的居邸。
他居邸的门口,人不多,甚至说的上冷清。只两三人,其中还含着一个提前到家的小九。与裴沽的架子截然相反。
阿茉儿被楼弃牵着迈过宅门门槛。
楼弃牵着她往里走,脚步一刻没停。阿茉儿被他带着,步伐也快。
小九身旁的人本不起眼,但这时一女子的脸快速从阿茉儿眼旁划过。
阿茉儿讶异地回头,看过去。看到了一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
忽然,裴沽曾提到的话跳到了阿茉儿脑子里。
裴沽说过的,他屋里有个女人,养了许久。
除了裴沽的话,楼弃黏着她的那几日,她也曾见到那副被剜去双目的画。
她那时只道楼弃真真是个变态。但如今看来,那画与其说画的是阿茉儿,不如说画的是那个女人。
他在他的宅子里,养了一个与她八分相似的女人。
阿茉儿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被楼弃带去后院,他的卧房。
二人刚在屋里站定,小九就又传话进来。
“头儿。”
小九只叫了声楼弃,没再说别的。
楼弃则瞧了阿茉儿一眼,双手搭在她肩头。
“等我回家。”他说,含情脉脉盯着阿茉儿。
阿茉儿被他那眼神瞧得起颤,他怎么一回京这么骚啊。
也不是…过去也挺骚。
不过,阿茉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楼弃安排坐在他屋里,敞开门吹风。楼弃则走向卧房旁的一间小屋里。
院中,只留阿茉儿与小九面面相觑。
阿茉儿还是没忍住,出声嘟囔:“你说你们头儿这是回了老家意气风…”
她话还没说完,楼弃就从那小屋中迈步而出。阿茉儿的视线也随之被他吸引。
楼弃此时身着一件墨色的窄袖衣袍,袍内露出暗色的雕花丝绸。腰间一条同色墨带,墨带之下是那枚廉价的玉佩。
他右侧肩头是金属光泽的护肩,左侧肩上一条皮革系带直连腰间,腰间的同色系带将他窄腰勾勒,显得肩头更宽。
“…发。”阿茉儿咽了口唾液,将未说完的话补齐。
楼弃穿什么都是次要的,阿茉儿直勾勾盯着楼弃的手。黑色指套将他修长的手指勾勒得恰到好处,指套与手掌连接,露出一小节手腕。
在一身墨色衬托下,那节腕子显得格外白。而他骨节大,白色的肌肤之下,腕内侧的手筋清晰可见,腕外侧的腕骨亦是。
阿茉儿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她有点儿想舔。
干脆等毒死楼弃之后舔个痛快好了。
阿茉儿是这么想的。
楼弃身为死侍,当然观察到了她毫不掩饰的欲.望。他无形勾了勾唇。
东宫中,高耸的墙壁挡住了大部分的光景。
站在院子里,甚至望不见近处的那座寺庙。
昏暗的地屋中,楼弃颔首,他面前站着裴沽和裴沽他哥,身旁站着小九。
太子站在三层台阶之上,平视着前方。
他饶有兴致地开口:“怎么罚?你说。”
他在对楼弃说。
在场四人都明白太子在说什么。楼弃没完成任务,还把任务活着领回来了。
楼弃垂眸,没说话。
他早知道他贱命一条。
裴沽开口:“哥,茶花馆他处理的挺好。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