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画面和声音塌缩在涌动的人群上方，每个人都没有脸，疯魔的爱意是狂舞的魑魅，在搅乱的各色荧光和刺耳的尖叫中翻滚，仿佛百鬼夜行的盛宴。
时扬是祭台上的美食，被追逐，被膜拜，被撕裂，被吞食。
“他是什么味道的？”
“我想把他泡进福尔马林，永远留下这张脸！”
“不如杀了做成雕塑！哈哈哈哈哈——”
“她们只是喜欢你，没有恶意。”季澹闭上眼睛，用精神引导着时扬的意识，让那些混乱的频率渐趋稳定。
空中仿佛有风吹过，将团团困住祭台的黑云吹得稀淡，魑魅显露具体的面容，不再抽象可怖，嚣叫在愈发均匀的呼吸声中变得低弱，最终成为白噪音般的背景。
睁开眼睛的季澹面色微白，她按了按太阳穴，想去喝杯水，吃些东西，最好是甜食。
她记得袋子里有巧克力，但时扬的手握得太紧，季澹不想弄醒他，只能坐着。
梦境是潜意识的投影和载体，梦境治疗师进入他人梦境的前提，是让自己的脑波和对方同频共振，这意味着对方的一切感受，对她来说如同亲历。
这也是这一职业无法发展的原因，从某些方面来说，梦境治疗如同割肉饲鹰。
时扬是在敲门声中醒来的。
这一觉睡得极长，阳光妥帖，他陷在软羊绒薄毯温暖的气息中，听见洗手间隐约传出流水声。
间隔五秒后，敲门声再次响起，一样的力度和频率。
时扬不得不从沙发上起来，去给李山开门。
“上午好，时先生。”李山确定他无恙后，打开平板电脑，语调平直地汇报行程：“您和季医生的双人早餐五分钟后送来房间，您有二十分钟时间用餐，之后驱车前往奥体中心，准备演唱会第一轮彩排，车在酒店VIP通道……”
时扬心生烦躁，狠狠拍上门，想借机拍扁李山似的。
季澹从洗手间出来，“谁啊？”
“机器人客服。”时扬毫无心理负担地换了张脸，“我一会儿有个彩排，吃完饭就得走，让李山送你去家里行吗？”
“我不打算住你家。整天一堆狗仔围着，出入跟特务似的。”季澹烧上热水，拆开两包玫瑰百合花茶，倒进玻璃杯，“我这次回来，还想顺道拜访几个老朋友，你就别管我了。”
时扬想了想，“也行，我那帮粉丝乌泱泱的，撞上也麻烦。”
他见季澹看他，赶紧说：“你放心，我没事。人是复杂的动物，很多人都会有一些邪恶而疯狂的闪念，不代表那就是他们真实的想法，更不意味着他们会付诸行动。我明白的。”
“昨天我进入了你的意识，这次我看到了非常具体的梦境。”热水壶发出低鸣，季澹靠在茶水台旁，“以前你只是对他人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如果你开始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读取他人意识，证明你的敏感度提升到了可以自动捕获并同步他人脑波的程度。”
“像你一样？”时扬问。
季澹摇头，“脑波同频的确可以进入他人意识，但如果没受过专业训练，可能会在他人的梦境中丢失自我，是非常危险的事。”
时扬半天没说话，“我要怎么办？”
“尽量降低外界干扰，减少这种被动捕获。”季澹轻叹，“我知道对你的工作性质来说很难，如果使用药物增加脑波惰性，会有一些作用。”
水声渐响，时扬十分放心，“我听你的。”
“赖上我了是吧？”季澹笑起来，泡上花茶，去门外接了早餐。
“我后天演唱会，你来吗？”时扬把早餐摆上餐桌，“我让李山留个好位置。”
季澹在对面坐下，“不用特意，角落就好。”
“朋友一起来吗？”时扬抬眸微笑，“我让李山准备两张票。”
“你说闻泽？”季澹接过筷子，随口说：“回头我问问他吧。”
时扬笑容不变，眼睛垂落下去，“好。”
送走时扬，季澹打算好好补个觉，她吞了片安眠药，时梦时醒地眯了一阵，听见门铃响个不停，无奈又爬起来，开门的时候顺道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两点了。
门口是几名警察。
当先两个便衣，一男一女，后头跟着三个穿警服的,无一例外都戴手套。
“我是颐海市公安局特殊案件调查组副组长叶忱，现在怀疑你可能和一宗命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梦境治疗师具有精神控制的特殊能力，他们往往会成为相关案件中的第一嫌疑人，这种事对季澹来说并不稀奇，所以她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情绪，配合地跟叶忱等人上了警车。
颐海市公安局特殊询问室外间，叶忱站在阔大的单向玻璃中间，左边是刚入职调查组的新人杨小雨，右边是市刑侦二中队长肖乃平。
特殊询问室内的对话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出来。
警察：“2040年8月5号，也就是昨天晚上11点，你在MIC摩托车赛场和本案死者陈晨驾驶的川崎忍者650摩托车发生碰撞事故。根据监控显示，你被撞倒后，和两名围观男子短暂交谈，然后离开了赛车场。”
“是。”季澹面容平静，“为了避免麻烦，除非必要情况，我很少单独和陌生人处在同一空间，这也是我选择深夜跑车的原因。我上车道的时候，场地没有人，忍者是后来上道的，我不认识他，但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所以在事故之后没有追究，而是选择第一时间离开。”
警察：“你和那两个男人认识？”
“其中一个叫闻泽，但当时大家都戴着头盔，没认出来。”季澹顿了顿，“后来我在赛场外头打车，他认出了我，我们在市郊一家便利店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他送我回到酒店，就离开了。”
警察：“回酒店是什么时间？之后做过什么？”
季澹：“差十分钟一点，之后一直在房间，直到你们找上门。”
警察从手提电脑中抬头，“一般人不会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季澹：“我是国际精神疾病治疗中心的注册精神治疗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