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寅斑背到后面的小院子里,松萝看着一尘不染的青石板地面和院子里摆放整齐的鼓凳,瞬间感觉是来错地方了。人立起来推开正屋大门,寅斑将松萝驮到床边用肩膀推到床上:
“这里有张床,你歇一下。”
扫视着桌上花瓶里新鲜的腊梅,松萝更紧张了:
“……得去别处,看着情况至少昨天还有人来过。”
用三白眼瞄了松萝一眼,寅斑背对着松萝石狮子一样站着:
“我是猫科动物,在这米粒大的幽州有我听不见的动静吗?”
听见这话松萝还是觉得应该找别的去处。虽然根据养猫的经验猫科动物的听力是可以的,但是架不住这只动物本身不靠谱啊。万一自己睡着以后他也睡着了大家就会被瓮中捉鳖,自己倒是没无所谓,但寅斑被抓后果会如何可就不好说了。然而折腾这一圈实在没劲儿了,加上躺在了柔软的床上松萝更感觉自己像是中了麻沸散一样如同一滩烂泥根本起不来,于是俯身趴在床上喘息。见松萝眯着眼睛一脸疲劳,寅斑走到床边将头接近松萝的脸:
“瞧瞧你,脸焦黄。进城一个月受罪了吧?城里这么吵谁能睡得好?”
见寅斑一脸悲悯地看着自己,松萝一时语塞。松萝心想我天天睡在厚褥子上头,枕着蚕丝的枕头盖着蚕丝的被子,旁边又没有大动物打呼噜,你说我睡得好不好?但见老虎满脸认真就连虎眼睛都变成三角的了,松萝决定哄哄他得了:
“城市人口密度高,的确是太吵了。”
听见这话老虎叹道:
“这地方空气不好,饭也高盐高糖的吃不习惯吧?看看,饿瘦这么多。”
这下松萝真无语了。我本来就是人,难道吃人饭不习惯,吃你给我的饲料反而习惯了?在冀北王府的时候天天吃小炒,虽然不能点菜,但菜品成色已经比家里强了。进了宣武将军府以后条件更上一层楼,每顿两荤两素还可以点菜,水果和其他小零食也可以随便吃,要不是因为喝药自杀我能瘦吗?
实在不知道说啥,松萝趴在床上噎住了。沉默了一会松萝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谁知这时寅斑忽然上吊一样把下巴放在床沿上,炸着白色的脸毛瞅着松萝:
“原来你这么忠心的。怕我挠死那个公的惹祸,你居然扑上去挡着保护我,要不是爪子收得快你小命都差点没了。”
被老虎大头对着又听见这番话松萝瞬间清醒了,不由瞪着眼震惊地瞅着寅斑。松萝心想你到底是傻还是不傻,每天脑子里脑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难道说从前看老虎挺聪明的,只是因为一般的老虎不会说话?脸皮没厚到能安心打这个马虎眼,松萝额了一下:
“你呢,这一个月过得好不好?”
将下巴从床板上拿下去,寅斑看着窗外舔舔爪子:
“自然好。弄完山阴的事,我想再去路上抓个更健康漂亮的姑娘。可大家都知道太行山危险,所以鲜有姑娘过来了,即便来了也不是没出错就是相貌不行。原本我是不想再来找你,但情况如此也只好来了。”
听见这话松萝想起之前去山里扑了个空的事:
“……倘若你找到合适的姑娘呢?你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对吗?”
此言一出松萝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但话已经说了,也只好看着床单道:
“你都看见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是人你是动物,如今我们应该各过各的……”
话还没说完寅斑忽然闷声道:
“好了!我原本想着找到你就把你咬死肠子肚子拖一地。可进了城我先去了你家,发现那里被封了。既然你家出了事你想回来看看,为什么不原原本本跟我说?”
松萝心里再次升起一股无明业火:
“我告诉你你能帮我解决吗?”
寅斑用尾巴拍松萝的屁股:
“那自然是不能。但我能阻止你白跑这一趟,那你还能变得如此又黄又瘦?”
这下松萝瞬间被气得翻白眼。松萝心想果然是距离产生美,这一个月来每次想起寅斑,脑海里都是他如何如何跑腿买花生如何如何对自己好,身上的毛毛如何如何又香又软,连老虎上完厕所不会自己擦屁股所以非常臭这事都忘干净了。在幻想滤镜的加持下,寅斑整体形象都瞬间高大了起来,如今再见才发现他居然如此招人烦。
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又实在没多余精力去说自己家破人亡这趟烂事,而且说起来又很想把自己和陈公子的前世告诉寅斑,但细想又感觉其实不该说,松萝一时十分脑仁疼。沉默了一下,松萝做出一个虚弱的表情:
“寅斑,我好累,后背也疼。我先睡一会儿。”
眼看松萝背上都是血,寅斑眨了眨三白眼不再说话。见松萝伏着呼吸越来越沉,寅斑凑近过来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松萝的耳根又抬起粗壮的胳膊抱着松萝肩膀。正撸着四周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听见响动老虎的耳朵立时立了起来,耳朵里的毛也开始高频颤抖。将脑袋转过来,寅斑炯炯地看向冀北王府正门的方向。
冀北王府正门。
带着几十个府兵下人密密匝匝围在王府大门口,赵王苻重杰手里拿着一只大铁锹几步奔上台阶,然后抬起簸箩大的短圆手就在关着的王府大门上用力拍,这一拍之下大门上顿时响起一阵“空空”的巨响:
“苻雍,开门,我是你叔!我知道你在家!”
被这声音吵到,街对面的商铺纷纷从窗户里探头往这边看,但看见这架势大家又马上把头缩回去把门窗紧闭,甚至有人直接拿了个条凳从里头把门钉死了。
眼看敲来敲去没动静,苻重杰骂了一声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下人立刻低着头双手奉上一支精致的八卦。示意将外墙看好不要让任何东西出来,苻重杰弯着腰拿着八卦徐徐在两个石狮子中间走动。眼看八卦的指针开始高频颤动,苻重杰脸上立刻泛起一阵激动的红晕:
“妖孽,是妖孽,千年的虎妖!娘嘞,老子我终于遇上一回。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娘嘞,都退后,好像就在门那头……”
见苻重杰往后退了一步,一群人立刻抽出朴刀警惕地围住王府大门。就在这时候王府沉重的棕色大门发出“执拗”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