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两人又开始隔着团扇互相瞧,但是谁都不说话。过了好半天,松萝悠悠道:
“陈将军……不,陈公子。其实今天对我来说不太好。我相公他不知所踪,因为他在村里养了外宅。山上着了火,他必须去救他的外宅。今天对我而言真的很难,我想你懂我的感受。”
没想到松萝突然说了这一番话,而且明显有示弱撒痴的意思,陈廷崧先是有点吃惊,但很快又微笑起来:
“今天我来这里的确多有打扰。但我并没有想要惊扰你的意思,只是来办一些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陈廷崧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因为松萝的示弱放个水。没继续诉苦,松萝道:
“我知道,今日您到这里来是迎接圣上。自然,您要代表幽州迎接北周的圣上,这也是幽州的忠心,更是您陈家的忠心。而圣上之前临幸这座山。我原想着,作为北周人,我实应当亲自将圣上送到山下,交到您的手里。”
听着话头不太对,陈廷崧慢慢皱起眉头。再次乜了陈廷崧一眼,松萝站起来在山坡上若有所思地踱步,一边走一边用折扇边缘敲自己的脖子:
“……但是陈公子,这其中出了一些问题。圣上不见了,准确地说,是有人把圣上放走了。是我的堂姐,她叫大黄,李大黄。我堂姐是李氏部的女子,她担心圣上落在你们手中会有危险。她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他以为你投靠了太后。我堂姐说,你们男人就是这样,这种男人娶了后族的女子,就妄想自己也能在选皇上的道路上站边站队,更有甚者还认为自己能够当皇上了,所以不能把皇上给你。但我认为她说得不对,很不对。难道是因为有了我们李氏部的女子,才有了这天下的兴亡迭代与无限战乱?难道当真还有人认为女子就是祸水,难道这天下的一切斗争,都是因为我们而起了?这种红颜祸水的儒家腐朽观点,难道在今日这个世道还要大行其道?”
站在原地瞧着松萝半晌,陈廷崧道:
“李小姐,其实为了女子去斗争的男人才是这世界上最通透,最敞亮,最豁达的男人。其实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为了女人在争强斗狠互相算计,区别只在于普通的男人是为了更多的女人,而最优秀的男人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的斗争才是最值得的。”
松萝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刻,自己被陈廷崧的这番话打动了。原来自己和陈廷崧真的是同一类人,但其实这又又不一样。自己爱老虎,这的确无人理解,但至少老虎理解吧,老虎不会问你为什么爱我不爱人类,也不会说你还是别爱我了。但陈廷崧爱自己,自己不理解。说真的,到现在松萝都不知道陈廷崧为啥非得爱自己。松萝就已经够缺爱了,还觉得这件事多余,那只能说陈廷崧的爱真的有点可悲。而且这种莫名的说话方式,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正事,我跟你谈正事你又跟我谈感情了什么的,换两个人估计还玩不转。
再次沉默了一下,松萝转身对着陈廷崧:
“陈公子,我已经派人找过圣上了。我们没找到。但是根据现有的痕迹,我想圣上一定是从太行山南麓小东山方向下山了,他在山上那么久,很可能会到附近的村庄去找一些补给,或者联络附近的驿站。如果你坚持,可以去那里找找看,兴许会有所斩获。”
听见这番话,陈廷崧旁边的两个副官有些骚动起来,并且转身往山下的方向看。但在这个时候,陈廷崧突然道:
“不对,这其中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