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阁内,姜寐拉着姐姐的袖子轻轻拽动,而面对依旧想靠撒娇来掩盖罪过的姜寐,姜氏终于抚额长悲,产生出不想见到小妹的想法。
姜寐似乎真的被她们惯得无法无天,连王族脚下的朝歌,王族朝堂的重臣,都敢肆意失礼。她不由叹道:“从东地到朝歌,你竟半点进益都没有!”
姜桓楚作为大哥,虽然偶尔不太靠谱,但看自家小妹懵懂无知的模样,还是拉住了姜氏,主动劝道:“别动怒,我去向父亲告状就是。”
姜氏一听更是头疼,低声斥道:“父亲难道就会管?”
... ...当然不会。
“父亲难道不是每次都向着她吗?!”
... ...当然是。
孕期脾气不佳,叫姜氏更是容易多思,她一时想到自己的处境,一时又想到姜寐的未来。恍如在悲诉担忧,又恍如在付诸过去---
“你知不知道,总有一日,你要面对自己的夫主,照料你们的封地!你将依附于家族和他人的尊重去活着,而稍有的不慎,就会让你失了所有努力!”
“而你今日,便是丢了自己的前程!”
眼看着自家姐姐大着肚子因她难过,姜寐觉得十分不舒服。然而她对自己的过失并不自知,这就让她的些许愧疚显得毫无用处。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同一个朝歌的大臣顶了几句嘴,怎么就让姐姐生气成这样?
【到底怎么了。】
姜寐跪伏在姐姐身边,手指轻轻拉住姐姐,小心地摇了摇,却一脸懵懂。
女孩从来都是无法无天,傲慢随意的模样,可此刻为了哄姐姐开心,竟破天荒地在脸上露出了害怕和小心的神色,连一旁的姜桓楚都不自在起来。
可今日的姜氏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不过一瞬,就将手从妹妹指尖抽了回来,徒留女孩骤然苍白的脸。
姜氏狠心别过了眼,暗暗结泪,却依旧道出一声声质问来---
“现在你同我亲昵,是为我好吗?”
“我若又不管你,又是真的为你好吗?!”
... ...
【那所以。】
【姐姐是不想和她好了吗?】
姜寐抬头不敢动作,面对姐姐失望极了的模样,她半是难过,半是无措,这次姐姐却再也不温和地告诉她没关系,反而像是,不想要她的模样。
这种想法一出,姜寐的眼泪就一打一打地掉了下来。
刚刚还不敢搭上姐姐的手,一下子像拽紧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对方,一边摇头一边张嘴,用仅有的口型说着自己仅有的念头,一点儿都不高贵地任由眼泪掉到衣襟里面,弄皱着装。
说不出口的话,变成了姜寐作为哑巴仅有的音量,发出微弱又怪异的声音,也是她作为贵族,从不允许自己发出的难听声音。
“噗...呜吔...!”
【不要不管我,姐姐。】
“奥呜唉...”
【她会乖的。】
姜桓楚到底是看不下去榻上榻下一对失和的姐妹,犹豫半晌,抚了姜寐的头发:“你姐姐毕竟新作人妇,多少是担忧自己在夫家的地位与他人的看法。”
姜寐难得乖乖被他拍脑袋,这也令姜桓楚生出些从前的记忆。
小时候母亲在时,姜寐是很乖,也很依赖她们的,她们将她宠成东地最骄傲的明珠,但现在身处王族脚下,他们无法庇护她,就想要这颗明珠主动落下骄傲。
... ...
清瘦的青年掩下眼底的晦涩,轻叹:“你乖,莫再调皮了。”
可不管她怎么保证,哥哥怎么劝慰,姐姐都生气了。
寿阁的门,还是被牢牢关上了。
看着似乎不打算再朝她开启的门,姜寐在寿阁门前站立了许久。
女孩脸上苍白,鼻尖犹有红印,眼睛比平日更如见底清泉,泛着微弱的水光,只在仆从经过的时候,依旧是挺直脊背的高傲模样,仿佛之前,寿阁内怪异到无法辨认是否是人类声音的哭号,只是一段错位的记忆,与她毫无关系。
直到姜寐等来了一个自后将她影子全部覆盖的人。
男人的身形高大,连站在她背后,都能将她地面上的影子覆盖成更高更浓的阴影。
她朝后作了一个揖礼,对上了男人探究的视线。
【姐夫。】
“你们吵架了。”是肯定的语气,却似乎夹杂属于上位者的戏谑,仿佛她们的吵架不值一提。
姜寐微微蹙眉,别过脸。
【是又如何。】
落日入她眼,平白照得她宛如乘风欲去。
像极年少时每每独自面对的女娲像,如玉天成,不顾他这样世人的郁难和死活。
其实女孩正常起来的姿态不可谓不美好,此刻,就连殷寿都觉得她若成长起来,会变成一道极为有用的筹码,再不济,也会是一道极夺目的色枷。只是... ...她的高傲与肆意,却必须在她习惯舒展之前被尽数拔去,否则难以掌控的花卉,终将变成园圃的灾难。
“其实,你姐姐的难过,不过是因为关心你。”殷寿靠近姜寐,徐徐将事情与她抽丝剥茧:“她的难,难在你目无他人,更难在闻太师对你的看法。”
“我知道。”男子的声音围绕着姜寐,像一缕晦暗的烟雾,弯曲地搅动她脑海中的情绪:“你也想让你姐姐开心。”
【确实,确实如此。】
女孩的头不过到他腰口玉挂处,他尽可低头俯视她的乌发与面庞,向她贯疏他的思想,而这种自上而下的说话方式,会叫殷寿生出一种随时可控制此女的畅意来。
于是他加了一把火,沉下语气告诉她:“可若你依旧只听凭自己的意愿,你姐姐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因你开心。”
【永远不原谅?】
姜寐身形一颤,生生被那句永远给惊得抬眸,撞进殷寿眼底。
殷寿此人在她看来,一直莫名叫她想到深渊,她本能地排斥此人。
他太厉害,能操控人际的交流,他也太完美,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