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从高中开始她就经常开导我。这个女人精通哲学与心理学,很聪明,总是从容不迫,唯一的问题是她的价值观似乎过于庞大了,有时候她说的东西我和其他人全然听不懂。她曾在我们当中充当着很重要的领导者的角色,这一点毋庸置疑。虽说不是每件事都能从她这里得到确切的解决方案,但跟她聊过之后,我往往就知道大约该怎么做了。她总是掌握着我所需要的答案。
“你觉得......我喜欢多弗朗明哥吗?”
“你该知道,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但很多感情都会被误认为是爱情的。”我依旧固执己见,新鲜感、安全感、认同感、消沉之中的慰藉、故人的缩影,这些感情往往都会被人们误认为爱情。我不想等到发现真相的时候再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蠢样子。
“我以为你问的是‘喜欢’,而并非‘爱’这个字眼。”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这就说明你喜欢他。但能否接受他的全部,才是你是否真的对他抱有爱情的根源。”
我闭上眼,他的整个人生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挣扎、仇恨、漂泊、杀戮、疯狂......直到覆灭。我本以为我能足够冷漠到在他的身边默默见证他的兴衰的,可是现在,我心中竟隐约渴望着能够凭借自己这个意外的存在而让他的人生有所改变。可是,我真的能做到么?“感同身受”这四个字说起来好听,却是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不真正处于对方的境遇之中,就永远没资格对其行为品头论足。而我这样顺利平庸地度过了小半生的女学生,又有什么资格对他说出那些俗套的劝慰之言呢?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都没法接受彼此。”
“这只是你的看法。如果爱情里面存在‘该不该’,‘合不合适’这一说的话,那也就不是爱情了。”过了片刻,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或许,我们终究无法避免爱情的诅咒。”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因为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可她最后的那句话还是令我浑身一哆嗦,我放弃“爱情”这个东西已经有很多年了,这期间着实也曾有过死灰复燃的征兆,但结果只是更加彻底地认清现实。比起为他人付出精力与感情,我更喜欢专心于完善自身。说得再冷酷无情一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是没有谁能永远靠得住的。
拉开有点生锈的铁拉门费了我些力气,我心中的担忧愈发躁动不安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几乎被扭曲得不成形得铁门,尖锐得铁皮仿佛一只只恶鬼的利爪,就要朝我们扑来。而里面则是空无一物,我的心脏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个世界的力量令我的精神世界得到了具象化,那么在这里关押的家伙将得到疯狂宣泄暴怒癫狂的机会。作为一直以来强行用理智和伪装压制她的人,我十分清楚事态将会发展到什么可怕的地步。更别提这其中还有恶魔果实的影响。
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我尚且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其他的几位不是跟我在一起就是被认定了不见踪影,而被称为“大麻烦”的则是监狱被破坏的事实。
那么现在操控着我的身体的,又是谁呢?
我回过头正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猛兽狰狞的面孔,恶魔般的翅膀,蝎子的尾巴。强烈的剧痛从我的心脏波涛汹涌般地席卷至全身,我的每一寸□□似乎都在被猛兽撕扯啃食,粘稠苦涩的液体灌满我的喉咙,让我连叫喊都不能。我眼看着自己的肢体、内脏和脑浆混着血液瘫在地面上化为模糊的残渣,可我的灵魂依旧无法挣脱这份地狱般的折磨。
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很没出息地,脑海之中浮现出这句话。如果我没有觊觎着自己本不会拥有的魔法般的力量,如果我没有跻身于他视线之中的欲望,如果我没有吞下恶魔果实,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应该后悔吗?
刺眼的光芒霎时间笼罩了整个世界,无休止的疼痛使我的其他感知一度陷入了完全麻木的状态,我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受困于□□之中,直到潮湿咸涩的海风气味唤醒了我脆弱的神经,我才开始感知到身体、四肢,乃至大脑的存在。
我还活着。哪怕是喝了劣质酒后的宿醉也要比现在的感觉好上一万倍。我慢慢地尝试着爬起来,沙石和凝固的血块几乎成为了双臂上的第二层皮,粗糙的摩擦与尖锐的刺痛令我的胳膊只能一寸一寸地支撑来。脊梁剧烈的阵痛害得我眼泪差点没直接从眼眶里漏出来,我下意识地缩紧肩胛骨,哪里象是长了什么东西,肌肉每一次细微的活动,换来的都是深入骨髓般的刺痛。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体浑身上下除了泥沙与血混合在一起的粘稠物之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就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混乱的声音与气味一时间涌入我的大脑,将我所剩无几的思绪侵扰得溃不成军。我费了一段时间才让我的视线重新对焦,看清了周围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耳边的杂音愈发强烈,几乎要讲我的神经摧毁。猛然间我的胳膊传来一阵刺痛,等到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被牵制住的手中握着一截锋利的刀片,而我方才差一点就要袭击的对象,正是方才从我身后默默靠近我的人。
多弗朗明哥。
他给我的感觉变了,但具体是哪里的变化,很难说。他身上那股阴晴不定,嗜血狂暴的气场仿佛被我的感知扩大了好几十倍,原本的我能将自己的畏惧伪装的很好的,可是现在这种刺激几乎要令我体内的什么东西喷薄而出,而且,那绝对是同畏惧截然相反的。
我困惑地盯着他,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赤身裸体的窘态,用手遮住的同时身体也缩成一团,狼狈地将脸藏到了蓬乱的头发后面。
“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着身子的样子。”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那件粉红色羽毛大衣还是轻柔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抬起头,张口想要询问一切,可从嗓子里发出的只有嘶哑的呜咽。
“别急,你会知道一切的。”他忽然弯腰将裹着羽毛大衣的我整个抱了起来,浑身的不自在与细碎伤口一时间令我疼的龇牙咧嘴,“闹腾了一晚,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我的小猫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