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长乐宫外>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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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2 / 2)

遥遥的,两年前的樊荑桑,向我招手作别。

身前人冷笑一声,“好,好得很。退下。”

我心下了然,反而平静许多,维持身形再行礼,轻轻迈步告退。

殿门处,从母的女使适时上前,漠然道:“樊少子,宗族之规不可免。出言犯上,请跪在此处领罚。”

大雪整整落了三刻,雪层声响沙涩,没过紧贴地面的双膝。

换作从前,我东倒西歪地跪一会,要不主动告饶,要不太子赶来解围,总超不过一个时辰。

因准备从军,随宋昌练剑后,我身子好转不少,起码朝食已过,脊梁依旧挺直。

膝下的雪比剑刃还凉。最初跪不稳,我避免往旁侧歪,偶尔以指尖支撑。

全身逐渐麻木,后来感觉不到双手,我只能用目光定一处支点。

雪落无声,我略略闭眼,就陡然厚了一层。

日光清寒,高窗内似未点地烛,透出朦胧的虚影。从母没有传朝食,女使自始至终默然垂头。

雪一片一片覆于眼睫。

她忽走过来,衣裙染春意,携好兆头。

“樊少子,婢子扶你起身。”女使轻轻道,“皇太后备好了药膏。”

几个时辰了?

我搭上她的葛帔,指尖像沾了泥土,苍白中泛些褐色,搓抹也不掉,“她愿意采纳我的......”

女使擦拭我的眉,薄薄霜花忽掉入眼眶,一时未消融。周遭景物更模糊三分。

她避而不答,“樊少子,来,搭着婢子。”

我垂下手臂,竭力压制靠过去的渴望。尽管意识模糊,每每动作,依旧或多或少地牵起寒意。刺痛埋于膝骨以内,比血肉更深。

“不......你回去,劝从母用些朝食。请她收回成命。”

“太后其实想你好好的,樊少子。”她微微俯身,托扶我的左肩,“为了外人,不必再坚持了。”

隔着纷飞雪片,谁的话与之重叠:你受亲人护佑,何苦如此。

只为救一人性命?

我未告诉从母......并不是。既阻止不了她,那么,延缓她掌间沾染的鲜血也好。

身前人停止擦拭,温声劝慰,“太后也说,你原先不这么固执啊。”

......

为避纷争,我平日常告诉自己,暂且先放手。福祸所依,且行且观。

可有些事,只有偏执一条路可走。

女使缓步离开了,长乐宫殿门紧闭,寂静如初。

诸侯王朝会从早至晚,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

雪渐渐停了,风声不断,拂过身侧却暖融融的。

我何时披了一件衣服......?

有人用力握住我的肩膀。空无一物的白褪去,目中惟有玄色外裘衣的绒毛。

这个人不忌讳雪地,匆忙扶过我,祭祀后焚烧禾黍的香盖过一切,周身惟有他的气息。

————天子所沾染的香。

那风声,许是他的脚步声。刘盈一同跪在我身侧,我从没见过他下跪。

“子桑,是我......我来晚了。你等一等少府侍医,他们......”

天子竟落下泪来。

我发丝濡湿他的衮服,水迹斑驳。

裘衣厚重,维持跪礼艰难许多。我依旧没有靠过去,对他无声摇摇头。

陛下,椒房殿的日子过去,你不应再承接我的坚持。

他忽转头注视我身后,似乎欲起身。我自己很难做到了,只羡慕地观望。

裘衣骤然从肩头滑落。

北宫前枯败的兰草,这一刻宛若新生。代王抱起我,如同一捧流逝的溪水,或兰草丛中濒死的人。

他急切而严肃地唤我名字。

我嘴唇微启。

他迅速将什么药送入我唇齿。没有水,甘甜不足,苦涩有余。我瞬间红了眼眶,额发摩擦他的衣领。

刘恒站在天子对面。

我低头,裘衣在他鞋履边铺陈,恍若一面飘落在地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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