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裴兰想寻说法开溜时,没想到那位李婆婆的目光犹如雷达一般扫射而来,顿时裴兰脑袋里警铃大响!
“这位裴府千金听闻身子孱弱,往后成亲入夫家,若是不能照管家事生养子嗣,估计是要遭丈夫婆家嫌弃。”李婆婆毫不客气的说着。
本想息事宁人的裴兰倒也不客气,直白出声:“两家成婚,理应知根知底,我又没有欺骗隐瞒病弱事实,夫家公婆若是成婚后反悔嫌弃,便是不仁不义,难道不应该是夫家接受世人的唾弃鄙视吗?”
“此言差矣,裴府千金既然嫁入夫家,那就该学会低头认错,否则闹得太难堪,只会落得婚姻不顺的下场。”
“就算婚姻不顺,那也该夫家那方全责,言而无信不仁不义,这婚还早点离的好,否则还不如买幅棺材宣布丧偶守寡得了。”
裴兰说的正上头,并未察觉其余同学们的诧异目光,以及婢女艾芹连连摇头的阻止提示。
台上的李婆婆被怼的脸色发青,全然没有想到竟然开堂第一课就被这小姑娘给顶撞了。
“你、你这等口出不逊的小姑娘,竟然说出丧偶寡妇,这类疯言疯语恶毒诅咒夫家?”
“李婆婆别误会,我就是打个比喻而已,只是想让您明白成婚是两家的事,一方忍让,另一方也得忍让,否则纸包不住火,迟早得离。”裴兰视线看向那燃着香柱的香坛,“还有半柱香就要下课了,您还有什么教导的吗?”
李婆婆气恼的看向这长相俏丽伶牙俐齿的裴府千金,只得吓唬出声:“看来老婆子需要上府去请教贵母!”
“好的,欢迎您来裴府做客!”然而裴兰无所畏惧,满面笑容分外扎眼。
原本裴兰就不想成婚,自然是不在意名声如何,甚至期盼自己能够“恶名昭彰”。
结果李婆婆气的课都没上完,就出去了。
很快裴兰坐轿子回裴府,婢女艾芹满面忧愁念叨:“李婆婆在南豫国都世家夫人间备受尊崇,小小姐肯定会被夫人训斥。”
“随便吧,反正我又没说错,李婆婆说的指导理论不符合实际需求,只会助长恶习,败坏社会风气,增长家庭悲剧啊。”裴兰喝了口壶里温热的牛奶不以为然道。
今早起来的早,裴兰只吃了两鸡蛋,现下都有些饿了。
幸好上课时间不长,只有两柱香的时辰,否则肚子都该叫唤了。
婢女艾芹满头雾水的听着小小姐的奇怪言语,完全不明白其中含义。
社会风气?指导理论?
而艾芹的担忧很快应验,当日午后李婆婆就如约而至上门告状。
“丞相夫人,贵千金实在是顽劣不堪,今日竟然还未出嫁就扬言和离,更有诅咒夫家公婆之心,实在是难以教养规矩。”
周夫人心生讶异,又见李氏如此愤怒模样,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出声:“李婆婆息怒,兰儿在外多年,一直未曾细心管教,难免会有不懂事的时候。”
说话间,周夫人安排管事奉上银钱,又多方慰问,方才安抚李氏的怒火。
李氏倒是懂得见好就收,转而说:“烦请丞相夫人好生管束,老婆子也不是不可以细心教导,只是贵千金需收性,否则乱了规矩,将来在外名声也不好,可难找到好婆家。”
“是,李婆婆言之有理。”周夫人应着话,心里其实有些狐疑。
待派人送李氏出府,周夫人起身往裴兰院落去。
只见裴兰正坐在矮榻方桌执笔绘画,模样瞧着安分守已,一点都没有李氏所说那般骄纵跋扈。
虽说两人十余年没有见面,可周夫人从心里觉得自家小女性情并非胡搅蛮缠之人。
若说裴兰调皮捣蛋,周夫人倒是有几分相信。
“夫人。”婢女们行礼。
裴兰闻声,偏头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周夫人突然来访,暗想该不会真是要来问罪的吧?
两人对坐,周夫人并未出声,目光看了看方桌摆放宣纸纸,只见绘制的并非常见花鸟山水,也不是诗文文章。
反倒是一些各式各样的模具,更像是木工图纸,甚至还标绘具体数值。
“兰儿,这是画什么?”周夫人拿起一张宣纸看了看,并未看出是何物件。
裴兰有些意外,心想周夫人难道是想打迂回战术?
“一种玩球的游戏道具。”裴兰也没具体解释,毕竟光用言语形容有些苍白,等做出来自然就清晰明了。
没办法,最近奉平奉安两人一直不见人影,原本想做鞭炮的原材料一个影子都没有,裴兰只能自己寻点别的乐子。
周夫人看了看图纸,并未思索出南豫国有这样奇形怪状的游戏,便也没多问,索性开诚布公道:
“兰儿今日听课,如何?”
“还好吧。”
裴兰心里犯嘀咕,有些不太能揣测周夫人的心思。
“可是李婆婆方才上门来访说的似乎并不太好。”周夫人听出裴兰的含糊其辞,不由得叹了声,“兰儿不喜上课,大可蒙混过关,何必要恶言相向多生事端?”
那李氏并非省油的灯,宫廷选妃,李氏历来都是有审核挑选的权利。
明面上得罪李氏薄面,就算不忌惮她报复,但是背地里闲言碎语必定是少不了的。
裴兰满面无辜道:“什么恶言相向?”
自己不过是据理力争而已,那李婆婆肯定是添油加醋夸大事实!
周夫人见裴兰的无辜姿态,无奈道道:“轻言和离,夫君丧偶,棺材守寡,这些你可说过?”
“我是说过,不过那只是比喻,并非存心诅咒。”裴兰一时哽住,心想李婆婆真是会挑关键字模糊概念!
“兰儿,这里不是东谟灵幽谷,南豫国都耳目众多,言行举止务必要小心谨慎,否则会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周夫人并非想训斥裴兰,只是想让她收敛性情,至少不要当面顶撞落人口实。
裴兰没想到周夫人会因为李婆婆的话这么严肃,一时没忍住说出心声:“我本来就不想千里迢迢回南豫国,您要是觉得我不符合心目中期待的乖女儿模样,大可让我出府回东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