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昀也提前从丈夫那得知了父母赶来虞城的消息,知道父母两个年纪大了,最忌讳这样的担惊受怕。
她半躺在病床上,让护工帮忙梳理一下自己手术前剪短的头发。
护工刚应下,站在一旁的许振岩说:“让我来吧。”
说完,他便从护工手里接过梳子,走到妻子床边,坐下来。
赵安昀望一眼丈夫,没有说话,缓缓将身子往床边倾了倾,配合他的动作。
梳好头发,许振岩又从衣柜里取来妻子的一件枣红色的软呢外套。
询问的口气看着妻子,“衣服也换一下?这颜色衬着你气色好点,免得爸爸妈妈担心。”
赵安昀点头同意。
许振岩便又帮妻子在病号服添上外套。
站在一旁的护工,目睹全程这伉俪情深的场景。不由粲然,“我在医院做护工这么多年啊,等一回见到像许先生这样细心的丈夫呢。许太太您好福气呀。”
虽然请了护工,但手术以来这些天,很多细碎且贴身的事情许振岩还是选择自己亲力亲为。
一桩一件,被细心照料的赵安昀都看在眼里了。
赵安昀的唇角轻轻勾一下,含着笑意。
她正要说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许嘉屹领着外婆外公走进来。
老人家手里的皮包也来不急放下,几步上前站在病床边,忙握住女儿的手,唤一声,“阿昀。”
女儿女婿周日在虞城忙于生意,上次见面还是几个月前的农历新年。
老人家看到清瘦的赵安昀,语气不由泫然,“怎么样?手术伤口还疼吗?你看看你瘦的啊!”
“妈,我没事。”
说着,赵安昀抽出手,在母亲的手背上拍了拍,视作安慰。
许振岩从墙边又搬来一张凳子,搁在老人家身旁,“妈,你坐下说。”
随后,又走到老丈人跟前,体恤地询问高铁途中的情况。
许嘉屹则轻声交代护工给两位老人倒点水。
护工刚推门离开,许振岩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余下的四人短暂地停一瞬,不约而同望向许振岩。
几秒,手机铃声依旧在响。
赵安昀问丈夫,“公司那边打来的?”
许振岩点头。
“我来接,估计是急事。”赵安昀伸出手。
许振岩却微微蹙起眉心,“还在住院,公司的事情你不用你操心。我去接。”
在想些什么,半秒之后,赵安昀点点头,“那你去吧。”
许振岩走出病房没多久,护工端了两杯水回来。
外婆喝了一口温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听振岩的没有错,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犯不着亲力亲为。作为一个女人啊,太硬了总归是要吃亏的。晓不晓得?”
要是好几年前,赵安昀听到母亲这番陈词滥调一定会反驳回去,可现在她不置可否,若有所思。
最后她口吻淡淡的,“我晓得了。”
外婆欣慰地又掖了掖女儿身上的被子。
大病初愈的赵安昀,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近几日的言行举止皆温和许多。
这点细微的变化在外婆那却洞若观火,她想起什么,瞬间心里百感交集。又语重心长地絮絮道:“这道理啊,你要是十几年前就听进去,哪还有几年前那件事情,你......”
老人家自知失言,陡然止声。
而这时,赵安昀也遽然变了脸色,原本母慈子孝的气氛急转直下。
几秒之后,赵安昀的视线越过母亲,望着几步外的许嘉屹,“嘉屹,时间不早了,你带外公外婆去吃点东西吧。”
许嘉屹的目光在外婆和母亲脸上轻轻扫过,心里一阵窦疑,但面色丝毫不显,平静地点头。
他带着外公外婆去了医院附近的饭店,选了二楼一个安静的包厢。
纵然知道女儿女婿如今生意锦绣,但两位老人一辈子节俭惯了,看着包厢里不俗的装修,啧啧咂舌,嫌许嘉屹带他们来这是铺张浪费。
等服务员进来,许嘉屹拿起菜单,外婆又直说,“嘉屹,就我们三个人,你少点几个菜,不要浪费,不要浪费。”
许嘉屹连声应下,按照两位老人的口味,点了三菜一汤。
等菜的间隙,许嘉屹才侧身问外婆,“您在我妈病房里面,说几年前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外婆低着头,用热水涮洗碗筷的动作慢下来,“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
这显然是搪塞。
许嘉屹无奈,又望向外公。
外公目光浑浊,祖孙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平日里一向眉开眼笑的外公,此刻一脸沉寂,讳莫如深的神色。
几秒之后,见许嘉屹仍旧执拗,外公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人家缓缓沉声道:“那是你爸你妈夫妻两之间的事情,关于那件事情,就连你外婆和我都只能算作外人,不应该多嘴。以后,他们其中哪个如果愿意提起来,再说吧。”
外公言已至此,许嘉屹也不再坚持,淡淡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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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到医院,赵安昀和许振岩都在病房里。
见他们两人间的相处如常,外公外婆心里那根弦这才松下来。
许振岩起身,与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后,又把许嘉屹叫到了病房外。
许嘉屹今日身上还是正装,而父亲许振岩因为近日都呆在医院,身上是件浅棕的夹克。
父子两靠墙站着,知命之年的许振岩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及儿子高了。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他顿时百感交集,其中难免欷歔岁月无情,但更多的是后继有人的欣慰。
“刚刚的电话是昆山那边仓库打来的。”
许家夫妻在茶饮行业十多年的深耕与开拓,公司的规模不断扩大,各省各地的大小加盟商更是与日俱增。
早几年开始,茗茶便在长江三角洲一带建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