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元宜从漠北回来,求亲的人就减少了很多,一是惧于公主大漠退敌的威名,二是有的世家已经看出了女帝属意于元宜做继承人。
女帝的继承人,还需要驸马吗?
没人知道,因为没有先例。也无人敢问,因为惧怕女帝的威名。
“凛冬将至啊。”
元宜坐在自己的长定殿,手边的窗户大开着,屋里炭火烘起来的温暖被驱逐了大半。今天是冬至,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还没来得及在地上铺上一层,长定殿的宫人就有条不紊,快速且安静地将地面洒扫好了,方便公主随时出行。
“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呢。”说话的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侍女,阿锦,装束和别的宫女不同,没有华丽鲜艳的宽袍广袖,身上穿的是颜色暗沉的便衣,倒是透出来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昌意公主将书本合上,递给身边宫女,她问阿锦:“这么冷的天,先皇如何?”
听着“先皇”两个字,宫女不禁身体一抖,她垂着头看着在手上供着的书,正是《孝经》。
阿锦和公主倒没注意那么多,阿锦回答:“入了冬,先皇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但是女帝在派人照顾着,应该无碍。”
公主低声说:“过两天去看看父皇。”
阿锦在一旁没说话。公主和先皇的感情并不差,但是阿锦也不能确定,此行公主去看望先皇,到底是想保护,还是想杀。
毕竟先皇还在的话,其实是挡了女帝和公主的很多路了。
公主没再说这个事情,而是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出声:“天气这么冷,边蛮不好过吧。”
闻言阿锦让公主身边的书侍退下,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阿锦对公主说:“前几日边蛮传来密信,史那将军要求公主提供一批粮草给他的部落,帮助他度过寒冬。”
“他不至于在这个冬天冻死吧。”
“密使说边蛮的境况并没有十分糟糕,史那将军早在深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防范。如今边蛮粮草充足,不愁吃穿用度。”
元宜笑着将窗户关上了,“他就是想来试一试。不必准备粮草,送一封信,就说边蛮牲畜多,味美,公主甚念,进来脾胃不和,请他进供一批肉牛。”
阿锦领命出去了,元宜叫人进来为她梳洗打扮,她要去政和殿。
政和殿是女帝办事的主殿,离元宜的长定殿并不远,所以她没用轿撵,选择徒步走过去,身边也没什么人,她一贯不喜欢出门大张旗鼓,像她那蠢弟弟元齐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子。
从长定殿到政和园有一个必经的园子叫长春园,里面有一个醉亭,有一个银泉,冬景十分雅致,据母亲说,自己小时候十分喜爱这里,有一年夏天的时候还在这里落水了呢。但是对于母亲说的这些事,元宜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而她及笄之后也有了很多事情要忙,很少再来这里游玩了。
而今天元宜路过长春园的时候却停下来了,里面冬景是很好看,但是让元宜停下来的是坐在醉亭里喝酒的那个男子。
那个人身着黑色绣金云纹蟒袍,宽袍广袖,是武臣礼服的样式,头上没戴沉重的发冠,而是简单地束了起来,元宜定睛,看到男子身边放了一个发冠,应该是刚才取下来的。手上是一个黑色的破旧的酒壶,是行军打仗的人常用的那种。
元宜有些猜到他是谁了。
恰好男子回头,他撞上了元宜有些好奇的视线。
元宜是公主,不必行礼,她站的笔直:“原来是定北将军,见过将军,失礼打扰将军雅兴。”
陈山长了一张丝毫不像武官的脸,他更应该是在花团锦簇中长大的小公子,长了一双含情目,不笑的时候像是正在思考的温润公子,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一个......
元宜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因为陈山对她笑了起来了,他向公主行礼:“无妨。臣陈山,见过昌意公主。”
陈山站起来后很高,穿着华丽沉重的朝服,衬得他更加器宇轩昂,只是上面绣着的凶兽和他的形象不太符合。
他更像是姑娘,像是雪妖。元宜心想。他和“将军”二字是一点都不沾边。
陈山短促地笑了之后,可能也知道自己笑起来不太有威严。很快就恢复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问元宜:“公主是要面见圣上吗?”
“是的。将军不同去吗?”
“去过了。”陈山看上去有些踌躇,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还在犹豫。
元宜知道陈山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润儒弱,早在元宜带病征战漠北之前,陈山就已经完成了对大玟北部和东部蛮族的征战,被称为少年将军。元宜在去漠北的时候,还接到过陈山麾下北营的密信,询问用不用北营士兵的配合。
元宜那时候没理,只是到达漠北和北大营接壤的边境的时候,陈山还派人给她送了一些物资,还有一句“祝殿下武运昌隆”。
那时候对于公主率兵出征这件事,其实母亲即使再大权在握,还是有很多不满的声音,有的来自朝臣,有的来自民间,大家都说是在胡闹。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元宜只觉得是在嘲讽她,但是陈山派来的使者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肃穆,仿佛真是在为将军饯行。
元宜那时候对陈山有了不错的印象。
她决定还是关心一下这个少将军,元宜站着没动,她看着陈山的眼睛:“将军是有什么心事吗?”
陈山不再犹豫,温文地对元宜说:“今年风雪凛然,北部边境苦寒。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将士们面临很大的......”陈山斟酌了一下,然后艰难地说:“......很大的困难。前几日的大雪已经冻死了一批战马。”
陈山说着,风又将亭子上的雪吹下来一些,覆在了陈山的发顶。像是应景一样。
说到此处,元宜已经明白了。
这是为吃饭的事情发愁呢。
元宜也没有贸然答应,只是站在那里确认:“所以你是想向圣上求一些粮饷?”
“不。”出乎元宜意料,陈山没有管头发上的雪,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元宜:“圣上手里也没有粮饷,都城内也需要供给。我是想说,如果公主有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