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棋子,他对面的那个人又何尝不是?成思曾经说,一个人最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他本来是什么样的人,而是取决于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了然,以为自己悟了,可是到头来,终其一生,仍然逃不出父亲的算谋。宇文成都奋力挥舞起凤翅镏金镋,向着远方策马而去。
这是他的战场,宇文成都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他悲哀地想,原来他是一个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活下去的人。令他心动的令他亢奋的从来不是朝廷上的加封,是兵器碰撞的声音,是胯/下宝马的嘶鸣,是血腥味儿混着皮革的味道。他忍不住想,如果可以,他可以一生只做将军,杀伐于沙场。宇文成都自嘲地笑,怎么可能?且不说杀伐于沙场有多么伤害民生,便是军政,什么时候和国政分开过?军方手中的力量,什么时候和夺嫡之争分开过?
终究他自己难以抗衡众人,他如同一只枯叶,在连续被长剑刺中三四次之后翩然坠马。宇文成思在城楼上看着,脸上看不出表情。成思忍不住叹,好看的人,连坠马都那么好看。她忽而意识到,宇文成都的周围,不仅有步兵,还有骑兵。她可以容忍宇文成都战死,她忽而想起秦国栋说:一个将军最好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这是他的选择,她无力左右。可是宇文成思断然不能容忍分明已经葬身沙场,他的尸身还要被马蹄践踏。宇文成思想起来从前见到高达的尸体,一定是有千万人踩踏而过,才成了那副模样。
宇文成思一声清啸,追风从城中疾驰。宇文成思以最快的速度掠下城楼,在高达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她不允许在她的哥哥身上再来一遍。
就算是长久地养尊处优,也不是谁都能担待的身手。短短几日之内,宇文成思一无所有,她早就失了心智了。宇文成思,本来就只想杀人。宇文成思的招数十分诡异,只进攻不防守,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若是能遇上个愿意以命相搏,又与她身手差不多的,或许还有机会制住她,不过看起来,就算是燕云十八骑这样的人,也并不想平白无故地死去。人若是没有私心,宇文成思自然无可奈何,不过一旦有了私心,便不可避免地要被宇文成思算计了。
成思在宇文成都的周围杀出了一个圈,好歹算是护住了他。不过就算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情势,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宇文成思的体力本来就一直处于劣势,更何况对面可以来车轮战不断地消耗她的体力,而她,除了死守,别无他法。
她其实没有想好,不过事已至此,她原本也不介意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