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缕晚风渗入石林,拂过舒鹤耳侧垂落的长发。
在晦暗将歇的残日下,她抚平衣袖上的褶皱,眸光流动着,面上冷静沉稳:
“要试试么?”
易觉瑜只觉此时的她别有一段风流情韵,喉结上下滚动着,从怀中摸出一火折子来,笑道:
“权且试试,有我在,怎会让你们二位落入险境?”
三人在石林中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上走了不久,一面数仗之高的光滑石壁映入眼帘。
石壁前丛生着不少高低不齐的杂草,最深处足有一人之高。
天色已暗,晏竹独身持剑闯入草丛中,借着微弱的光亮伸手摸索着。
舒鹤微微眯起眼睛,仰头看了看空中星月的方位,藏于袖中的左手算起卦来。
“真真是异事一桩,上回我在此地绕了好些时日,怎从未见过这面石壁呢?”
易觉瑜一面嘀咕着,一面拨开杂草四处看了看,侧耳听了片刻,眉梢一跳。
晏竹从杂草丛中退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拍去停于身上的昆虫,朝舒鹤打手势比划道:
“此路不通。”
舒鹤偏头笑了笑,上前几步摘下他肩头的枯草茎,探身扯了扯易觉瑜的衣摆:
“你有何想法么?”
易觉瑜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火折子,防止燃着周围的杂草,笑着反问:
“姑娘呢?”
舒鹤指了指他方才探查的方向,莞尔一笑:
“这面石壁位于西南方,沿着石壁朝东北方向走,眼下的危局应是有所转机。”
易觉瑜拱了拱手:
“姑娘好谋算,在下佩服。”
舒鹤笑着摆了摆自己的左手:
“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奇门遁甲之术罢了,还是与我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易觉瑜朝他们招了招手,后退几步让出一条道来:
“我方才听着深处有呜呜风声,想来应是深处有一条通过石壁的密道,许是通向迷阵之外的。只不过我同二位是一样的,对此地并不十分熟悉。”
“不如由我在前头开路,鹤姑娘无武艺傍身,在中间走着妥当。这么一来,便要委屈晏姑娘殿后了。”
晏竹单手护在舒鹤腰后,右手向前一指,示意易觉瑜带路。
自石壁一角走不逾百步,可见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道坐落于几根枯枝后。
易觉瑜扫除阻碍,探头过去看了看。
窄道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蜿蜒着往地下伸去,壁沿所触及之地坑坑洼洼,不知是浑然天成之造化神奇,抑或是鬼斧神工之人造手笔。
“要往里走么?”
他转首将自己所见之境如实描述了一番,略微低头看着舒鹤的眼眸。
感觉到晏竹捏了捏自己的小指,舒鹤会意,笑着说道:
“我们不曾有退路了,左右不过是一线微末生机,何不前去看看?”
三人互相牵着手往里走,至一处极为逼仄之地,舒鹤腰间的的绦带被石子挂住,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晏竹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将被挂住的衣带仔细解开,低声说道:
“可还好么?”
舒鹤摇了摇头,暗地里抹去手心冷汗,重新拉住了他的手。
前头的易觉瑜察觉到她有所停顿,便放慢了脚步,借着火折子看了看舒鹤的脸色,问道:
“你有哪儿不适只管说,前处隐约有些暗沉的潮气,我想该是快从这窄道里出去了。”
走出窄道的那一刻,舒鹤只觉胸口被巨石压着的沉闷之感如抽丝般瞬息散去,登时深吸了几口气,却是眼前骤然一黑,向后倒去。
晏竹接住了她,面有担忧取下她悬坠于腰间的瓷瓶,从中取出一粒丸药递过去。
舒鹤靠着他缓了一会儿,接过丸药囫囵咽下,打量着四周。
乱糟糟的藤蔓如妖邪触手般攀附在周围的墙壁上,空气凝滞暗涩,看来他们已是身处地下。
易觉瑜皱起眉头来,敲了敲手边的土层,嘴角不自在地抽动了几下,随即笑出声来:
“果真是许久未回来了,如今天盟谷的暗道修得连我这谷主都不认得了。”
舒鹤一惊,追问道:
“此处便是天盟谷么?”
她虽是未曾出过璃山几次,却从镖师们的闲谈中听闻过天盟谷之威名故事。
天盟谷自前朝伊始便以武林第一盟之名于江湖立足,历任谷主皆是德高望重的绝世高手。
前朝江山,有多半是依靠着天盟谷中所聚的一帮江湖人士和无孔不入的暗探打下的。前朝末帝欲授天盟谷虚职正名,以求庇佑,却久久不曾得到回音。
新朝立国后,今上多次向天盟谷抛出橄榄枝,试图议和,结果亦是石沉大海。
自易觉瑜身死后,天盟谷新任掌权人一直没个准确的说法,当年仰着各谷主声名聚在一道的大小门派亦逐渐分崩离析。
她记得越是去年中秋,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镖师在篝火旁闷了整整一壶酒,叹惋道:
“才不过一年,连天盟谷这般的门派,都不见有任何出息。咱们这一方镖局,还能如夫人所想,一代又一代传下去,在江湖上有个响当当的名号么?”
易觉瑜笑着摇了摇头:
“天盟谷暗道修得四通八达,几处会于一道才能进入主道。解开其中机关阵法,便能慢慢沿着地下石梯往上走,得见真容。”
“但你不必多想,天盟谷不过比梧桐关稍大些,四面环山,长年累月与世外隔绝,依靠着几个在外头行走的出师门人传个讯息,没甚了不得的。除却其下门派的那些个掌门人,再无人知晓天盟谷所在,所以,倒还称得上有几分安全。”
他扯下一旁乱糟糟的藤蔓,指着一处古怪的标识,对舒鹤低声道:
“这是天盟谷不外传的记号,只有谷主和几位亲信知晓。我当你们是同生共死过的自家人,所以告诉出去亦无妨。只是你们在外头莫要提起,万一被戒世阁的那帮老顽固知晓,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