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薇若微微倾身,将晏竹颈间所缠绢帛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
她以银针指了指那一点喉结,轻笑道:
“果真是我猜得不错。”
舒鹤看着晏竹光滑的背脊之肌,不知是为何,突如其来地略微有些害羞,红着脸,欲盖弥彰地咳了咳,生涩地移开视线。
“放心,我只是帮他调理内息而已。”
祝薇若淡淡地笑了笑,又在肩侧落下一根银针:
“你不必如此紧张。”
“但你如若不肯说出实情,我便不能担保接下来不会再发生其他事。”
舒鹤的手被晏竹紧紧握着,挣脱不开。
她看向晏竹苍白的面色,笑着说道:
“祝姐姐好眼力,不过,我亦不是有意隐瞒。”
“此乃一人难言之隐,还望姐姐体谅。”
祝薇若在他的后心按了一下,转身在炉中之火上烧了烧针尖:
“易觉瑜未曾告诉过你,我是何人么?”
舒鹤笑着摇了摇头:
“一路遇上了不少匪徒,易谷主还未曾来得及言明,求姐姐赐教。”
祝薇若在晏竹手臂上落下一针,抬眸看着舒鹤:
“除却神医台掌门,我乃天盟谷戒世阁长老,自然有权知悉谷中外客身份来历。”
她笑了笑,摸上晏竹头顶的穴位,银针轻落:
“即使你是易觉瑜亲自引荐之人,我亦不可掉以轻心。如今谷中非同寻常,宁可错杀,都不可放过。”
舒鹤想了想,单手从腰间摸出令牌来:
“我是璃山元道镖局,前任掌事之女。这位是随行护送的镖师。我本欲前往金陵祭祖,却不料半途遭劫,所幸在梧桐关中有易谷主挺身而出,仗义相救,才侥幸逃了出来。”
祝薇若点了点头:
“这话易觉瑜倒是同我说过。”
舒鹤笑着点了点晏竹,接道:
“可惜,因我曾在关外招惹上了曲十娘,她便一路跟着追杀下来,摆脱不得,被逼入石林迷阵中,才误闯了贵地暗道。”
“这位镖师为拦住曲十娘,受了内伤,而后得谷主相救,保下命来。”
祝薇若盯着她的神色,追问道:
“那你又为何认得齐鸠?”
舒鹤一时没能将人对上号,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何人:
“齐鸠前辈……姐姐是说,姻缘仙人么?”
祝薇若应了一声,在晏竹背脊处再次落针。
舒鹤在脑中将前因后果捋了捋,说道:
“原是与谷主在暗道中同行,不妨中了相思雾,落入了姻缘阵中。在齐前辈的指引下,解开姻缘阵中暗格,顺着密道一路走下来。”
“途中有蛇一道跟着,为躲乱石,只得隐入暗道中,却不想撞上了蒙面匪徒。”
祝薇若从身后的格子中取出一柱安神香来,再问:
“所以,他为何男扮女装?”
舒鹤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一瞬,转而不动声色地继续答道:
“其中究竟,我亦不甚分明,只知是他旧时所结世仇,未避追杀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求姐姐,莫要外道才是。”
晏竹握着她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渐渐卸了力。
“我不是那般喜好搬弄是非之人。”
祝薇若点上香,余光瞥见此景,对舒鹤笑了笑:
“只是让他安睡一会儿好生调理,过一时便会恢复如初。”
舒鹤犹豫了一瞬,转而站起身,松开晏竹的手,笑着上前一步:
“姐姐若是不信,我愿以姐姐所要一切担保,我们此行并无异心,若是天盟谷有需,亦可献上微薄之力,在所不辞。”
祝薇若挑眉点了点头,伸手解下她腰间的令牌:
“既然如此,此物暂且由我保管着。待此间事端平息,我自会全然奉还。”
就算带着令牌,无人护送,她手无缚鸡之力,靠着点微末的算卦本事,亦翻不出天盟谷去。
与其端着架子敬而远之,不如借机结交一番,或许来日天盟谷亦可成为镖局立世的一番倚仗。
舒鹤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搭着祝薇若的手腕:
“姐姐可曾需要我做些什么?”
祝薇若侧身,示意她去看身后炉里燃着的安神香:
“此香乃是神医台的手笔,足足够用上一个时辰。待香燃尽后,我会来为他下针。”
“在此之前,你不如替我誊抄医方,将药材一应抓取妥当。”
祝薇若看着她:
“可能做到?”
舒鹤笑着福身:
“外头有人欲求姐姐亲手疗伤,可是千金难求,如今在这一方密室内,却是如此便宜了我,若我还不知感激,岂不是太没心肝了么?”
一语未尽,她陡然咳了起来。
祝薇若皱起眉头,打量着她的脸色,倒了一碗温水递过去。
舒鹤就着水吃下丸药,抚着胸口顺了会儿气,方接着笑道:
“姐姐放心,我自会尽己所能,替姐姐分忧。”
祝薇若上下打量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离开密室,走入暗道之中,不过百步,便听得刀剑相撞之声。
易觉瑜后退一步,活动了一番手腕,竟是扔下了手中的剑,看着面前步步逼近的蒙面人:
“这便是长老会精锐之将倾巢出动的威力么?”
蒙面人横刀劈了过来,狞笑道:
“谷主既然没死成,属下不介意再次送你上路。”
他的刀刃被易觉瑜一指弹开,整个人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易觉瑜笑着抬起头:
“小神医,你飞针的手艺,可分毫不逊于当年啊。”
祝薇若提着一盏琉璃灯,自暗处走了出来,与周遭之景象格格不入:
“少献殷勤。”
易觉瑜顺从地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