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阶下传来一声问询,在空旷无人的天玄楼中撞出袅袅回音。
舒鹤揣起落地的披帛,向内室跑去。
楼下之人捡起舒鹤落下的一块布料,在掌心碾碎:
“祝薇若?哼,找死。”
舒鹤合上机括要核之际,窗外传来第二声烟花的动静。
她毫不犹豫地用力压下,手心中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来,觉出有些疼来。
晏竹诧异地看向天空,原以为是易觉瑜动的手,才想起他与祝薇若带人围攻天盟谷去了。
凭着密室里那一帮站立不稳的伤病之人,哪有这般能耐?
更何况,轮回锁以干支论序,懂得其中玄机之人少之又少。
他不过是年少时偷偷看过舒鹤遗落的几册旧书,才对其勉强有个一知半解。
所以,会是她么?
晏竹突然有些不安,脚尖轻点,朝着天玄楼的方向飞掠而去。
日出的一缕晨光透过枝叶之隙,零落地映出祝薇若清秀的面庞。
“看来,有人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语毕,祝薇若衣袖轻拂,如细雨般的银针正中下方之人要穴。
她轻飘飘地送树上落了下来,从失去生气的尸体上捡起一把刀来。
易觉瑜摇头笑了笑,心知多半是舒鹤的手笔。
除去石林之过,当真是又欠了她一份人情。
他纵身一跃,拔剑而下,还未等人看清楚,便已连同身后数人,被大力串在了一道。
血滴从长剑上滑落,落入青砖间缝里。
易觉瑜一挥手,风度翩翩地对着脸色阴沉的大长老微微欠身:
“看来阎王殿收不得我,不如,您老人家替我去走一遭?”
舒鹤回转过身,看着那蒙面人提着刀步步逼近:
“你是何人座下?为何在此?”
舒鹤笑着歪了歪头:
“既然做出这等子事,本就是丢了脸面,再以布相遮,岂非画蛇添足么?”
蒙面人死死地盯着舒鹤,突然伸手扼住她的咽喉,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是易觉瑜的人?”
舒鹤咳了咳,双手背在身后,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
“是与非……咳咳,很重要么?”
感觉颈间之手慢慢收紧,舒鹤不紧不慢地笑了笑:
“举头三尺有神灵,你们……你们就不惧报应么?”
她攒下一丝气力,抬手扯下蒙面人脸上之布来,将手中已被拆松的纸包按了过去。
沈家医馆之药,想来很是管用。
舒鹤滑坐在地上,捂着颈上痛处,如获新生般大口喘着气。
她拾起蒙面人落下的刀,对着胸口刺了进去。
鲜血浸湿了蒙面人的衣襟,舒鹤闻见淡淡的血腥之气。
舒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镖局来,想起梧桐树下笑着弯腰朝她张开双臂的娘亲,想起沈文生拧着眉头夺下她手里的糖块……
泪水不由得落下来,一夜未曾安睡片刻,她终于觉着有些累了。
背后不知何时又添了一人,森冷的寒光架上舒鹤肩头,她低眸瞥见剑上干涸的血迹。
她回过头,正巧晏竹气喘吁吁地抬起眼眸。
四目相对之时,二人一怔。
从未料想过不过瞬息之别,亦是恍如隔世。
远处隐约传来刀剑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舒鹤抹去颊侧泪水,朝晏竹扑了过去。
她膝下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晏竹果断地扔下长剑,单手揽着她的腰,半跪于地。
见着舒鹤安然无恙,他既是欢喜,又是心疼。
转而,猜想着她为何要冒着攸关生死的危险闯入天玄楼,晏竹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但阿鹤理应是如此。
她会不顾一切地挣开牢笼枷锁,遮蔽下暗处的遍体鳞伤,笑意盈然地面对周遭万物。
耳下似乎传来些许湿意,他心笙摇曳,却又惶惶然求之不得。
晏竹收紧手臂,圈抱着舒鹤,低声道:
“阿鹤,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