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身后,知县大人挺着大肚子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对宋知嘘寒问暖,“诶,知县大人,咱牢房里有没有一个叫钱程的犯人啊?以前在浮山书院做过活。”
“有的有的。”
“放出来,我带走。”
宋知拍拍手,得意地看着谢怀英,接过钥匙的动作潇洒极了。
叶小娘子来她的身边有目的,那就铁定不会让她身陷囹圄。
叶小娘子的靠山是什么?是万家啊。万家想要什么?那她还真不知道。
谢怀英笑弯了眼,火光明灭下看着不怀好意:“你就这么自信?”
宋知反呛:“不自信怎么办事?”
山长出来的时候浑身的青袍已然破损不堪,宋知轻手轻脚地扶着他上马车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自信,她是信无可信。
出了事也不要紧,反正要死的也不是她。
一室富丽,地上铺着狐狸毛的绒毯,金玉装点桌椅,巨大的水池边纤纤玉足轻点在地,脚踝旁歪着一个饮酒的俊朗少年。
姑娘从容地低头拨弄琵琶。
少年恶劣地把酒倒在姑娘凹陷的脚踝处,缓缓舔舐干净后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今日做的我不满意,怎么办呢?”
姑娘不说话。
“满庭,若是你再大些就好了。”
叶满庭一怔,琵琶弦断:“奴,可以。”
万木春陡然变了脸色,猩红的双眸盯着她半晌,咬牙斥道:“不许学她!滚!”
钱程被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宋知在瓜洲待不下去了,但浮山书院的事情还没了结。
虫鸣不止的夜晚,谢怀英正在案前翻阅风月解。宋知却端着烛台敲响了他的房门。
“我打算下两浙路看看。”
“为何?”
隔着一道屏风……还不如不隔。
谢怀英像个大姑娘似的坐在里头,暖黄的烛光氤氲他的剪影,显得温柔又神秘。
谢怀英看不见宋知的局促,阴影里,他只看得清她手里雀跃的烛火。
“你管我?”宋知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一句话,能不能教我认字?”
“能。其实我阿兄去世后,你同他的婚约也就作废了,我将你带出宋家你去哪儿都可以。”
“但你脱离宋家,是为了什么?你想过没有?”
当然是为了活着。
但现下宋知说不出话来。
她总觉得谢怀英问得没有这么简单。
朦胧烛光里,宋知看见谢怀英转身取出一本册子。阴影突然变得巨大,宋知下意识后仰。
“我会从本朝地理跟你讲起。这个时限会很长,也许会耽误你想要做的事。”
宋知脸色一变:“我尽量……让它变短一点。”那边传来一声低笑。
世间女子大多艰难,如叶小娘子小小年纪定下归宿似乎是必定的结局。
但那样不好。
宋知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歌楼看姐姐们唱歌,繁复的乐谱和歌词似乎变得无比简单,姐姐问她要不要学,她说不学,太难了。
山长一连睡了两天才有精神回答他们的问题。
“那您为何要让知县大人隐瞒书斋还死了学生的事情呢?”谢怀英问。
山长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始猛烈咳嗽:“他们在书斋里看禁书,还,还干那种事……传出去……哎呀!”
“我只想拿浮山书院跟万家换一个在扬州的小书院……谁知,万木春竟然用这等龌龊手段压价!”
宋知愣住了,神情木然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