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后说你想说的。”
“其余的,交给我。 ”
话落,男人便推开了保卫科的大门。
屋内,躁动不安的夕朗被两个警察围着问询情况,余光瞥到夕颜和陆宗砚,他立马跳起来,“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强行拐走我未成年的外甥女!”
夕朗气势汹汹见人就咬,一名警察注意到夕颜下意识往陆宗砚身后缩,即刻挡在夕朗脸前,“坐下!”
女警主动走到夕颜面前,蹲下问话,“小姑娘,这个人你认识吗?”
“是我父亲的哥哥。”
感受到夕颜的小手在他的大掌内紧张地拳起来,陆宗砚看了眼少女,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后微微松手,少女顺势扯住女警察的袖扣。
“警察姐姐,他每天都骂我,还说要打断我的腿。”少女猫儿眼红红的,看上去可怜极了,实则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不敢跟他走。”
“死丫头!我作为你的长辈训斥你……”
“给我坐好!”
夕朗的呵斥被二次制止,夕颜被他暴动的大动作吓得一缩,摸出了口袋里那个诺基亚老年机。
从她离家开始,诺基亚老年机便不停地震动。
夕颜不需要拿出来看都知道夕朗发了些什么。
女警接过老年机,用力按着坏的差不多的按键,看到夕朗发的一条条短讯,脸色渐渐沉下去。
【识相的赶紧给老子爬回来!再乱跑看我不打断你腿!】
【不接电话作死啊?你最好别让老子抓到你!监护权在我这儿,膏方我也早晚搜出来!】
【你个蠢货,还真以为陆家会无条件对你好?他们家才是全京州最黑的商人,我等着你这个丧门星被陆家利用完扫地出门?!】
意识到自己给夕颜发的威胁言论成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刀,夕朗捏起手边的一次性杯子就要泼向夕颜,“你这个丧门星!”
好在警察们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在桌面上,“老实点!”
在场的警察面色凝重地对视一眼 ,女警安抚地拍拍夕颜的后背,“别怕,警察叔叔会保护你的。”
“局里走一趟吧!”
老式诺基亚按键机屏幕虽小,但是字体很大,站在一侧的陆宗砚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短信。
从看到第一条起,那颗漂亮的眉心痣便被眉峰深深折进去。
没等看完第三条,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带着冷意的长眸遥遥望向夕朗。
夕朗被陆宗砚盯得面色一白,见男人面沉如水,低沉的声音蕴含怒意,“警察同志,这事发生在我们医院,而这位先生今天致使我母亲重伤住院,我觉得我也有必要顺便过去一趟,我的律师稍后就到。”
这话便是不接受和解的意思了。
想到自己可能迎来的灾难,夕朗发了疯一样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朝着夕颜砸过去。
“啊啊啊你这个扫把星,没良心的兔崽子……警察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陆家人他们想骗我们家丫头的膏方……”
烂泥一样的夕朗被警察拖向警车,“有什么局里说吧。”
狂躁的人影、声音和场景都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隔绝开,陆宗砚站在夕颜面前,神色沉静,像是一片能让人迅速冷静下来的雪原,“虽然我也是陆家人,可如果我是你,至少现在我会选择暂时选择相信陆家人。”
“至于你之后的去向,我和母亲的想法不一样……”
他顿住,见少女面色微白抿唇不言,不由将声色放轻几分,“母亲想你留下,可我觉得,去或者留,决定权在你自己,而我会尽到我该尽的义务。”
从下午陆宗砚主动找到她开始,他好像总是温和又沉静地给出选择,然后把决定权交给她,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夕颜深深望了陆宗砚一眼,被警察姐姐带着离开。
走了两步,她回头,确认陆宗砚跟在身后,才回身更加坚定地爬上警车。
警局里,陆宗砚叫来了复安律师团。
陆家的事不同意和解,并且律师团还带来了夕朗以黑芝麻粉高价兜售假中药丸的证据。
两项起诉,外加有暴力倾向和虐待未成年的证据,夕朗面临官司,即将被收进看守所。
可因为他是未成年遗孤的唯一临时监护人,警察又不得不问询夕颜的去向意愿。
社区福利院和陆家。
在警察和陆宗砚一行人的注视下,夕颜问,“陆宗砚,你是因为我而接收我,还是因为别的接收我?”
我对你们来说是一个附属品还是一个人?
过去这很多年,她作为母亲的附属品,作为父亲的附属品,独独没有被独立地视作一个人。
父母离开后,围绕在她身边的大人来来去去换了几波,从父亲的徒弟,再到大伯,然后是陆奶奶。
大人们来意明确,对她好都是为了哄她拿出父亲的膏方,一旦她说不知道,对方便黑着脸逼迫她,最后弃她而去。
就连陆奶奶把她带回家吃饭那天,也只是说,“我们陆家从不养没用的人,你觉得自己有用又想过个安生日子,且先安心吃我的住我的,被我护着,等时机到了再回报我吧茜丫头。”
所有人看重的都是附加在她身上的东西,没有人是为了她这个人。
附属品的这个词从她在字典里认识开始,她就下意识同自己的名字画上了等号。
她没有直接回答陆宗砚上警车前的问题,而是把问题丢回给了他。
小姑娘的问题有些绕。
可刚刚在警方那边看过夕颜与夕朗的纠纷原因,陆宗砚立马听出了其中关键。
看着少女警惕又纯真的眸子,陆宗砚蹲下身与她平视,极为认真道,“如果我说因为你,你会相信吗?”
少女长睫颤了颤,抿唇未言。
连陆奶奶都不能说出这话,她又怎么会真的相信身为陆家人的陆宗砚。
陆宗砚无奈弯唇,“可我也说不出要利用一个小孩子的话。”
夕颜怔怔地看着他,想问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