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在谈颐眼中,所有近乎透明的因果线像是陡然间有了实质,开始慢慢变成了黄色——黄色?
谈颐拧眉。
这种颜色的因果线不说罕见,但也并不常见。
那是,她在谈父和小姨快要结婚之前,曾经在两人身上发现过的颜色,代表的,是短期内,曾经生出强烈的欲念,或是有过极致的痴缠。
这种颜色在副本中-出现,还是这样壮观的数量,这,可算不上是什么好的发现。
正这样想着,所有黄色的因果线倏忽间完全消失。
谈颐猛地将头转向那条狗。
狗已经隐没到了巷子里。
谈颐顺着围墙走过去,总算看到了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狗。
然而此刻,它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彻底沦为了没有生气的的傀儡。
谈颐眉心一跳。
思及刚才发觉到的,这些因果线指向的地方,以及那个因果线颜色特别的女生,谈颐更是心中一动。
她低呼一声“难道?”,就迅速跳下了围墙,朝着宿舍楼飞奔而去。
被扔在围墙上的蔚雁:“?!”
喂喂她呢?
不把她一起带走吗?
蔚雁低头看着围墙下方的草坪,和不远处谈颐借力跳过来的歪脖子树,陷入了为难。
她是自己直接下去呢?
还是装不会装害怕,一直等到姐姐来接她呢?
***
围墙外的因果线已经看不到了,但在谈颐靠近了宿舍楼后,她很快就看到了同样变成了黄色的因果线。
原本,它们密密实实,源属于不同“人”。
但此刻,因果线只剩下了寥寥几条。
并且,都维系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杭若瑶。
谈颐白天找机会知道了这个女生的姓名和身份。
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豪门千金,可以说,杭若瑶整个儿是个大写的天之骄女。
她家世不错,成绩也每每名列前茅,就算要说她傲,她也有自己傲气的资本。
可是现在,这个骄傲如灼灼烈阳,明媚如三月桃花的女孩子,却像是冰山雪莲被拽入泥淖,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沉沦在醒不过来的噩梦中,体验着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要经历的污秽和恶意。
谈颐在踹开杭若瑶的宿舍门,看清楚床-上那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谈颐?你怎么进来了?这是我们宿舍。”
“对啊,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嘛?串门被宿管老师发现了,可是要连累我们的!”
“就是说啊,你还是赶紧回宿舍吧!别害了我们!”
“快走快走,说不准宿管老师什么来呢,你就不怕查寝又查到了你们宿舍去?要是发现你不在,可是要被通报批评、记过处分的!”
一个宿舍六张床,左四、右二,右边两张床的下方,摆着六张桌椅,这倒是跟大学宿舍有点像了。
而现在,谈颐一进门,四张床-上的人都立刻坐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劝说着谈颐离开。
谈颐看着她们,心里头险些气极反笑。
她反手关了门,锁死。
抬头,挑眉:“我要在这里待一会儿,要是宿管老师查到我不在,肯定会大张旗鼓找我,万一真找到了这里,我就说是你们邀请我来串门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是,这也太过分了吧!”
谈颐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看向了进门左边第一张床的下铺。
那是杭若瑶睡觉的位置,打开门恰好就位于门背后,在窗外看时也不容易被看到,是个位置刚刚好的死角。
而现在,床-上躺着两个人。
谈颐扬了扬唇,明明是带着笑的语气,可怎么听,怎么是个嘲讽:“我进来动静这么大,把你们四个都惊醒了,怎么这两个人睡得这么死,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睡在杭若瑶床-上的,是她的上铺。
同样位于视野的死角,在床-上被子拱起来,再用枕头掩饰一下,完全不会叫人发觉上头原来少了人。
五道呼吸声明显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一开始说话的四个人,像是排练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开口说话了。
“她们就是睡觉睡得比较死呗,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就是说,你来我们宿舍就是来管闲事的吗?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们几个睡觉浅,稍微有点动静就睡不着,你进来动静那么大,我们能听不见嘛?好家伙,你扰人清梦这会儿还怪我们醒得快?这算是什么歪理?”
“你要是来没事找事的就赶紧离开,我们宿舍不欢迎你!好端端睡觉被吵醒,我还一肚子火没处发呢,在这东拉西扯什么闲篇!谁大半夜不睡觉有空陪你玩这个?”
“我才说一句,你们这一长串的,到底是谁扯的闲话多?”
谈颐的语调听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似乎是在玩笑,可是,她的下一句,却叫五个人都齐刷刷变了脸。
“你们也别在这里答非所问转移我注意力,你们在做的勾当,我已经全都看穿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了起来。
五个人不必交流,但都在心里不约而同划过了同一个念头:这个人知道了真-相,该不该把她干掉?
谈颐对凝重起来的气氛视而不见,朝着坐起来的四个人一一看了过去。
“怎么,看不惯人家比你们成绩好,又比你们长得漂亮,知道她要吃苦头了,你们觉得很得意?幸灾乐祸洋洋得意,巴不得看她吃苦受罪,还甘当看门狗把门望风?”
四个人齐刷刷表情一僵。
这、这是在说什么?
不是知道了这个世界真-相的意思?
谈颐直接喝令:“低头!你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而不是还这样若无其事地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