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三)(2 / 3)

,实打实地经营侦探业务,然而只接侦探活计的鲤氏事务所对于龙门□□上的人来说,就是个徒有其名的空壳而已;后来,槐琥如愿回归社会了,她离开了罗德岛,也曾出远门找过她的父亲,至于找到了还是没找到,也没人说得上来;再后来,她从警,兢兢业业地干到退休,之后又歇不住转业,似乎还做过一阵子小生意。

作为龙门下城一大势力制衡要素的鲤氏侦探事务所后继无人,就这么败落下去了,但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鲤氏侦探所的旧址已易主多次,现今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华法琳推着阿进去,日里头饭点早就过了,饭馆里没什么人,后厨房飘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味。华法琳和阿坐下来,点了两碗云吞面。猪骨汤底浓香顺滑,弯弯曲曲的细面上卧着几个云吞和一筷子青菜。华法琳不太吃得惯这些东西,阿倒是一个云吞能嚼上很久。

饭馆的房屋格局和当年鲤氏所的样子比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阿慢悠悠地指给华法琳看:南面靠墙以前放了一张榻,老鲤得闲喜欢靠在那抽烟;后院中央有一个木桩,是槐琥练拳用的;门房小间里摆个躺椅,吽值夜的时候偶尔躺一下眯会儿眼……

他津津乐道的口吻就仿佛在细细地咂吧云吞里虾仁的鲜味。华法琳能感受到他口齿间微末的温情,这是阿孤独的岁月里少有的一段温柔记忆。

华法琳忽然意识到,即使赐予他另一段人生、给予他不朽的生命,这一段会令他嚼着云吞、有滋有味地絮叨的回忆也不可能再复现了,那些离开了他的人已永远离开了,老鲤、吽、槐琥,以及罗德岛共事的同僚,他们都不会再回到阿的身边。

到了寿命的终末,能站在阿身边的,只有华法琳自己。

华法琳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陡然间悚动了一下。

——那样不够吗?

无论如何,结局不都是一样的吗?

成就他的是我,毁掉他的是我,带走他的是我,埋葬他的也必然是我。

鲤氏的人都不在了,罗德岛的同辈也没活剩下几个,不论他活多久,陪伴他的终归只有我。

——这样还不足够吗?!

华法琳放下了汤匙,望着窗外一片树冠投下的阴影。

“阿。”

老旧的电风扇在她头顶上吃力地转着,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她发觉自己很轻松地就问出口了。

“你想要我的血吗?”

离开饭馆后,先就近去药材铺抓了几副药,是阿近几年常吃的,调理身体、养气补血;出了药材铺,华法琳掏出一个哨子,尖锐嘹亮的哨音在深长的弄堂里短促地响了一下,先前那斥候立刻现身,带着他们去下城区见林雨霞。

林夫人好像知道他们会来。

她亦两鬓斑白,满头华发梳起庄严的高髻,别一支做工精细、款式低调的头钗;一身墨色暗纹旗袍,盘扣银丝嵌飞红,看上去颇为肃杀;她微微倚着手旁的案几,清瘦的身板仍端端正正。

林雨霞素来不苟言笑,抑或也是年纪大了不露声色,她平淡地招呼阿到她身边坐,给阿上茶水;看见华法琳手里提着药材,便给华法琳指点了一个方向,道,锅和水都备好了,可先去煎药。

华法琳莫名其妙,刚想拒绝,就见林雨霞借着转头的动作飞了她一道眼风。

华法琳仍是莫名其妙,但还是去了。

出了门,斥候又上来引她,说是罗德岛的通讯,早就打了招呼一直在等她上门。

华法琳没想到。

屏幕上是一张比林雨霞或是阿都更加沟壑纵横的脸,枯瘦僵硬的身子墩在座椅上仿佛一截死去的树木,手背上的皮肉萎缩得所剩无几,青筋凸起就像盘虬的树根。那人插着氧气管,低垂着头,眼皮耷拉得很低,很费力地抬起一条缝似的,露出一点浑浊的眼白。

“华……法……琳……”

她的声音不是从喉咙里、以正常的方式发出来的——她的声带自然也早就失去功能了,这是经过计算和分析,合成出来的声音,这种技术并不成熟,因此刚起用的时候效果总是很差,断断续续,整体听上去也很僵硬。

华法琳倒抽一口冷气。

即使数百年的寿命令她目睹无数生命从萌芽、到绽放到凋零,她也仍会被面前这种生命样态所震撼。

世间最死乞白赖、最贪婪的苟延残喘,死亡早已在她的身躯上洒满种子、开满了花,吸食她的血液、抽光她的骨髓,她却还是近乎邪恶地保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

这不是简单的“生”或者“死”。华法琳认为,这是死去的生命,这是活着的死亡。

华法琳的嗓音里有一丝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战栗。

“没想到你醒了……博士。”

罗德岛的博士还“活”着,但是很少有人说得清楚,她到底是在怎样的一个层面上“活”着。按道理,她今年一百零二岁;按道理,她根本不应该活到这个岁数。她在三十七岁的时候经历了一次严重的脏器衰竭,正常人几乎不可能活下来,她在那时候就应该死了。但是那个时候的罗德岛依然需要她,整个罗德岛几乎战略失衡地、结构性地倚重她。

她不能死。决策层拍板,并把这个命令传达给了医疗部。医疗部召开了数十次闭门会议,终于决定执行一场与人体实验无异的大型手术,主刀医生是凯尔希。

博士活下来了,然而没人知道她变成了个什么东西。她十年如一日地躺在生命循环舱里,插管给养、引流排泄;她的躯体部件急遽氧化,才六十岁就变成了一具风干的尸体;她通过合成器说话,本来的音容早已无人记得;她的颅腔和腹腔植入的器官代体与相关技术至今依然是最高机密——

但是后来,渐渐地就没人关心这件事了。不管是老干员还是新来的,都逐渐习惯了那个像实验样本一样被安置在循环舱里的人。他们和她对话,问她问题,也听取她的回答,将她当成了一个客观合理的存在,进而又将她当成了某种代码化的符号。

起初,保住博士的性命是因为罗德岛还需要她,她必须活着,至少要活到罗德岛度过结构性改革的缓冲期;而到了后来,干员们发现,她存活的时间超出预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