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留着疤和没消的大块淤青,眼睛像是哭过了微微发肿,下嘴唇碎裂。
吴莹莹起初一看到丁安静这副样子还以为是她妈打的,但总觉着自家闺蜜的防御能力不至于弱到这步田地。跑过去对着阿姨质问了半天,对方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只有一句话清晰:“不是我打的。”
那也绝对和她拖不了干系。
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
但她不愿意说,外人总不好破了老人家最后一层体面。
但不管不顾的凌灵作为事件的第一发现人,对丁安静她妈可没什么好脸色。明明她知道对过往的事情一概不知,却反应最激烈,张牙舞爪地要跟她妈打架,还把沈知南连夜叫过来给自己当后盾。口口声声说,单看面相,就看丁安静她妈不爽。
“诶诶诶。”沈知南用胳膊戳了戳凌灵,想让她有点眼力见。
丁母这会儿就坐在角落,偷偷流眼泪,身子完全弯了,才六十不到,就显得非常苍老,完全没了过去的精神头。
凌灵没好意思再去骂她。
“你们老师怎么样?”
沈知南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摇了摇,跟哄小孩似的。
凌灵打量着他的样子就乐了。
这边的座位比较小,对她来说正合适,对沈知南来说就显得憋屈得很,腿就扭着挤着,全然没了往日挺拔的样子,显得有些扭捏,就像一米九的大汉穿着hello kitty的裙子似的。
“还好。你怎么自己不去看?”
“我跟她非亲非故的,人家一女孩,瞧见我进去不得吓一跳。”
“那你是真不了解她啊。别看丁老师长得文文弱弱,其实这战斗力不比你差,你们俩打一架,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少女一讲起丁安静的事迹就神采飞扬起来,眼睛闪耀着纯善的光芒。
末了还补了一句:“虽然我这么说哈,可你不能跟她打架。”
听着话的时候,他还喝着水呢,一下子就呛着了,脸倏地红了,把头偏向一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打她干嘛。”
心里默默地想着:她打我还差不多。
吴莹莹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他俩还坐着,瞬间有种想做月老的冲动,在她的幻想里,她已经架着沈知南逼他跟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分手,然后立马娶了自家的宝贝。
但理智告诉她不行,丁安静也告诉她不行。
刚才在病房里,她告诉丁安静他和凌灵来看她的时候,丁安静没什么反应。
以前跟她聊天的时候还会心存幻想。
现在却完全失了心性,就只想安安稳稳地做好当前的事,在情场要退出江湖了。不仅没那么在乎他了,甚至有点厌男。
她没问丁安静到底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每每提及一些相关的部分,对方都表现得很回避。
所以她面对凌灵和沈知南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们,丁安静没什么大碍,叫他们赶紧回去。
凌灵“哦”了一声,拉了拉沈知南的衣角。
沈知南像才回过神,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凌灵重复了一遍凌灵的话,他才拎起外套,应了几句,起身,动作笨拙得有些古怪。
他们走后,吴莹莹也准备回去了。
……
“哥,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有?发型不够帅给你丢了脸啦?”
“不是。”凌灵顿了顿,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你和丁老师以前是不是关系不好啊?所以现在她受伤了,你会想起以前欺负她的事,然后就愧疚了。”
开着车的沈知南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通过后望镜瞄了妹妹一眼,语调懒懒的,有些倦意:“是啊,我跟她关系不好。”
“唉,我本来还想撮合你们呢。就你这样子,人家肯定瞧不上了。”
凌灵相当真诚地叹了口气,看样子真是非常遗憾。
“你还这样想过啊……”
“是啊……真是遗憾啊……”
“是啊……”
他把这两个字说得很小声,凌灵没听清,只顾看着外头呼啸而过的风。
-
11月还没过完的时候,丁安静回了学校,不仅没被开除,还获得了领导特批的带薪休假,据说很大程度上是教导主任的功劳。他现在已经全秃了,还总是带着两个手电筒照小树林里的情侣,劝他们不要早恋。
但对丁安静这个“早恋界”的风云人物倒是颇为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欣赏,每次见着她都会笑眯眯地打招呼。
“丁老师去上课啊?”
“丁老师吃饭了吗?”
她也都会笑盈盈地回应。
“是啊。”
“吃了。”
重新变回了那个大家熟悉的丁安静。
娴静,优雅,只要不把她逼急了,她都不会反抗的那种人。
但丁安静经过母亲的背叛,心里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
可能是越发敏感的缘故,原先轻轻松松可以接受的事,现在却觉得非常离谱。
比如受欺负。
她连见到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凌灵被调笑都会出手相助,从心而发地厌恶那些男人的行径。
可是面对父母和弟弟,她又妥协了,哪怕他们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没有任何缘由地给她一巴掌她也会接受。
因为潜意识里相信他们是“出于爱”,是“为了她好”,总之是出于非常合理的教育目的。
可实际上呢?
他们对她的尊重会比那些男人对她的更多吗?
前几天,她还没出院的时候,母亲趁朋友们不在,就走进来跟她商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咱也收了钱,别给人家找麻烦。”
这话听着真刺耳。
每天给自己找麻烦的人竟然在为外人说话,让她不要找麻烦。
丁安静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呐喊。
“那根本就是强|奸,完完全全压制了反抗的强|奸。”
母亲皱纹肆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