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开。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归遇他要的,也许从来就不是偷梁换柱瞒过天家,而是故意要将此事抬到明面上,借力打力,在彻底打消扶术对“师辞"兴趣的同时,借机反咬纪允平一口!若他当真如她猜的这样计划,那么其中最关键的就是.…
她不能是她一一
那个从清坪坊出,走过汝阳王府继而被东羲带走又赶走,最后留住莫嫂家,且身旁留有仿制的归遇折扇的“师辞”,绝不能是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她。
然而……然而…….
师辞僵硬地看向绪言,脸上血色霎时尽失。适巧这时,有个布衣扮相的人快步走近来,面色沉重,不顾当场有多少人,径直走向傅伯耳语。傅伯听罢立刻转头看向师辞,面色愀然。
师辞垂下了眼,既不回望也不开口相问。
隔了许久,方才失魂低语:“果真是去找我阿姐的,是不是?”
傅伯顿口无言,点头那一下,十足沉重。
师辞一双手被握得颤颤发抖,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阿姐在这件事里并不算重要,唯一的作用只有认人,依天家多疑的性子,多半不会直言点明让她们二人互相辨认,而是做一出意外相见的戏码,暗中观察各自反应。所以归遇才要让绪言提前给阿姐带话通气。可是这气没能通上,阿姐又如何会将没有半分相像的宁萝认作是她?
就怕计策不成,反要更多一条欺君罪名了。完了。
傅伯脸色也不好看,但还在极力压制,“此事也不能怪绪言,天家的人是在城门口截住师阿姐的,听闻她似乎是出城采买去了,刚回到城门口便被拦下,带进宫去了。”师辞沉了沉眸。
的确,阿姐她一夜未归,绪言等不到人,又如何能够传话?
怪不得他。
可绪言自己似乎并不这样认为,听完傅伯的话,他一言不发反身就走。
傅伯急忙唤住他:“你要去哪儿?”
…我去截车,"绪言未回头,背影显得分外寂寥,“城门偏僻,离皇宫远得很,算时间他们应当还在路上,来得及。”
“胡闹!"傅伯难得厉色。
“那我不出面,让没露过面的弟兄们去。"绪言又道。这回否定他的是师辞,“从接到人到进入宫中的这段路上,任何动静只会令人更添怀疑,不妥。”绪言驻步不语。
隔了半晌,他倏地蹲下身去,半环住膝头,绝望低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啊!”是……怎么办呢。
还有什么办法提醒阿姐?
在乘着阿姐的马车进入宫门前,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师辞死命咬着下唇,眼尾猩红一片。
沉默弥漫开来。
傅伯看看她,又看看那边自责的绪言,末了,语重心长:“罢了,事已至此,且等吧。小国公机敏聪慧,我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难题,咱们要相信他。”说着,虚掺师辞一把,“咱们在这儿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姑娘不如先到储玉苑安置吧?“言罢又看向绪言,“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绪言闻言背手抹了把眼泪,沉默地起身,沉默地走近。与傅伯一起,一左一右护着师辞往储玉苑去。师辞被带着往前无意识地走了几步。
突然,她猛地停下,看向傅伯急言道:“我们是帮不上忙,但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谁?”
傅伯与绪言异口同声提问。
师辞努力平复着,拢住斗篷的手逐渐卸力松开。动作间,眸中的六神无主逐渐被坚定清明取而代之。斗篷落地的刹那,她望向面前二人,音声如钟:“元老太傅。”
大
傅伯今已五十有六,早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可不知怎的,一瞬失神,等回过神来,他便已身处在去往太傅府的马车上了。
他与绪言坐在一侧,师辞坐在另一侧。
绪言看着他欲言又止,手中握的是绪止从良尔那里截来又强塞给他的伤药。
药瓶在他手中待了许久,瓶身都被他的掌温捂热了,他却仍不知该如何开口。
傅伯看看他,又看看望空沉吟的师辞,叹了声,从绪言手中拿过药瓶,打破寂静,“姑娘,先上药吧。”师辞背靠在车壁上,愣神乃至声不入耳。
其实她早已疲惫不堪,手上痛,脚上也痛,浑身都痛,每动一下都像要散架一般,却还在强撑着,仔细在脑中演练见到老太傅后的说辞。
“姑娘?”
傅伯又唤了声。
“嗯?”
师辞这才回过神来。
傅伯指了指手中伤药,又指指她的手。
师辞随眼看过去,愣了片刻,却摇头,“不要紧,晚点再说吧。”
见她这样,傅伯也知她此时无心在意这些,又叹一声,也不强求。
转头开始与绪言细说太傅府的布局,说罢稍一顿,“一会儿你动动脑筋,看怎样能避开人,直接让姑娘见到老太傅。”
绪言这会儿比谁都沉默,闻言点点头,便再没了声息。傅伯又开口道:“太傅府是文仕家族,布防没那么严密,应当不难,我让马车在巷子口停着,待姑娘与老太傅说完话,不管成与不成咱们立刻走。”
“好。"绪言依然丧着脸,言简意赅地答道。靖国公府、太傅府与皇宫恰好连成一条直线,路途都不远,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师辞深吸一口气,下车前突然看向傅伯,“谢谢您。”一路上傅伯没有问她一句,比如她为何会想到请素与国公府无私交的老太傅帮忙,又比如她预备怎样说服老太傅相帮……诸如此类。
说实话,傅伯如果真要问这些,她根本回答不出来。她阿姐与老太傅是旧交这件事,还是前世阿姐意欲让她随她一起走时不慎说漏她才知道的。
至于这点旧交的情谊,值不值得让早已远离官场的老太傅插手进这样复杂的一桩事里,她就不得而知了。终归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她自己想要拼一把是她的事,但稳健如傅伯竞也愿意纵着她做这样看似是胡闹的举动,是她没有想到的。傅伯随即露出一抹微笑,意味深长道:“至少,你对